来自 四川省成都市 2019-6-27 10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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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天福街 天福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街,很短,如果按铺面计算,街长约在二十个铺面左右,是我小时候常来常往的地方。 天福街的东头是芷泉街,西头是东门大桥,其街面情况见附图,此处不一一赘述。但对于街北的文具店和街南的羊肉汤锅店,我还是要说几句,因为这两处我有特别的记忆。 先说街北的文具店: 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”,这是流行在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的一句话。在那个时候,电灯电话还是稀罕东西,电话尤其稀罕。我上小学的时候,语文课有一篇课文,讲的就是电话,说生产队要买什么东西,通过电话就解决了,细节记不清了,但课文里把电话称做顺风耳,这一点却记住了。学了这篇课文,我们都希望有机会体验一下电话。 有一天,我和几个同学从天福街过,天福街文具店有一部公用电话,电话为壁挂式转盘拨号电话,挂在文具店中间的房柱上,很显眼。我们已经走过了文具店,一个同学突然说,他想给他爸打个电话,说话间,他脸上带着神气的表情。 于是我们一起转身进了文具店,“叔叔,我想打个电话,给我爸……”想打电话的同学对文具店营业员说。 “打电话?打吧,五分钱。”营业员说。 交了五分钱,营业员问,晓得你爸的号码吗? “晓得,是☆☆☆☆”那时成都的电话号码是四位数。 营业员提起话筒,按同学说的号码拨号,拨号盘哒哒哒的响着,传到我们耳里,说不出是神奇还是稀奇。营业员拨号完毕,稍停即把话筒递给我的同学。 同学接过话筒:“喂,爸爸,爸……喂喂……”他一个劲地大叫,可电话那头像是没有反应。 他回头看着营业员:“叔叔,咋没得声气喃……” 营业员接过话筒听了一下,然后放下,接着提起来又拨,如此两次均未接通。“这个电话打不成,那边没得人……”营业员说。 听了营业员的话,我们都很失望,本来想“巴到”体会一下电话的新鲜,这个小小的希望却没实现。 就在我们往外走的时候,营业员却喊,小朋友不忙走,我们转身停下。营业员走过来说,电话不通不收费,说着把五分钱还给了我的同学,真是童叟无欺啊!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电话,在天福街,虽然是间接的。 再说街南的羊肉汤锅店: 也是有一天,我和阿娘从三瓦窑回家,当时三瓦窑不通公共汽车,那天我们才走到九眼桥,天已经全黑了,我也早就饥肠辘辘。过了九眼桥,我们沿星桥街、金泉街、水井街往东门大桥方向走,这一路有许多小馆子、小糕点铺等,我一边走,一边咕啷着要阿娘给我买吃的,可阿娘拽住我一直往前走,不理会我的咕啷。到了水津街,街面灯火稀疏,小馆子、小糕点铺都没有了,我的希望落了空。出水津街,我们本应左拐上东门大桥,可阿娘却拉着我往右拐,走不多远,只见一家羊肉汤锅店灯火通明,店门口的大汤锅飘散着诱人的香味。我们迎着香味进了店,落座后,阿娘要了一份羊杂碎,两双筷子一个碗,一双勤快一双懒,因为我正在“饿头”上的缘故,只觉得那晚的羊杂碎太巴适了,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美味,连丁点渣渣都被我打整得干干净净,最后咂着嘴走出汤锅店,已经上了东门大桥,我还回味着问阿娘,那种一嚼就“化了”的是什么,阿娘说,那是羊肝。如此美味的羊肉汤锅,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以至后来小关庙、三官堂的羊肉汤锅,对我来说,永远都“不咋个”了。 说天福街,还想说说天福街的起点东门大桥。 东门大桥原为三孔石拱桥,在我的记忆里,对东门大桥印象最深的,是它曾经一度有钢架人行耳桥,或者说,它的桥栏曾经是钢架的,这在城区所有老桥中绝无仅有。 据有关资料,东门大桥的钢架人行耳桥建于1950年,但消亡于何时却不见记载,而这,恰好我是见证者。1950年修建的钢架桥,使用的时间仅仅八年,到了1958年,这一年“钢铁元帅升帐”,全国人民大炼钢铁,当时为了完成1070万吨的计划,有的地方几乎到了砸锅变铁的程度,连一段废铁丝、一个旧门扣都鼓励上交,想想看,在这样的情况下,东门大桥的钢架桥栏,那么显眼的一堆“废铁”还留得住?于是有一天,我从东门大桥经过,亲眼看见有人拆割钢桥栏,一天没干完,第二天接着干,大约干了四、五天,这才“大功告成”,钢桥栏拆除后,随之换成了简易的木桥栏。 现在想来非常莫名堂,好好的钢架桥栏被当做废铁拆除,其拆卸搬运费用,再加上换木栏的费用,价值可能超过一堆废铁,如果这堆废铁回炉再炼成蜂窝铁——蜂窝铁是一种没有使用价值的半铁半渣的铁疙瘩,当年用小高炉烧结出蜂窝铁,就说炼钢成功了,就敲锣打鼓地报喜——那就更加得不偿失,真是劳民伤财的瞎折腾啊。 东门大桥一度曾有钢架人行耳桥,这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了。很庆幸的是,在一张东门大桥的老照片上,我惊讶地发现了钢桥栏被拆后的残余,此外还有一张更早的照片,记录了钢架桥的建设现场,这两张照片证实了我的记忆,但是,至今我没看到一张完整的、带有钢架耳桥的东门大桥的留影,这多少又让我有点儿遗憾。 最后还要补充的是,天福街现在没有了,它已被并入了东大街芷泉段。 评论图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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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250-1 于 2019-6-28 17:24 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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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四圣祠街 在上个世纪中前期,四圣祠街是很知名的。其知名,非因这里有祭祀曾参、颜回、子路和子由的祠堂,更重要的,是因为这里有一座基督教恩光堂及“福音医院”,这是成都市的第一座洋教堂和第一家近代医院。福音医院又叫仁济医院,即现在的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。 四圣祠街分南、北、西三段,其中南街现已没有老建筑,记忆中,南街有一家民政局辖属的残疾人企业;西街现剩一小段半边街面,在剩下的这段半边街面中,36号院是川籍学者、书法家谢无量先生的寓所;在谢无量寓所的对面,曾有一家叫“红房子”的影屋,此影屋开成都人像艺术摄影的先河,在改革开放初期很火爆了一阵,但影屋所在的那半边街面现已不存,被扩入了武成大街。 北街的变化相对较小,如12号院,临街的那爿建筑及围墙,多年以前就大致如此。在我的记忆里,那段围墙的末端是丁字路口,是四圣祠南、北、西三街的交汇处。与那段围墙相接的,是一排向街心凸出了好几尺的铺面,其起首三间,是蔬菜公司的营业店面,后来又改成了豆制品加工坊。北街的几处重要建筑都保留了下来,其中包括基督教恩光堂。 四圣祠北街的基督教恩光堂,大家一般叫四圣祠教堂,该教堂是成都近代史上的一个重要地方,轰动一时的“成都教案”就发生在这里。 这座具有历史意义的教堂,其使用权,曾一度属于我当时所在的那个单位,因此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我曾在那里工作过两年。当然,这个使用权不是谁温情相送,也不是自行霸占,而是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,我所在的单位用其他资产置换的。置换之后,因为缺乏管理,这座教堂差点毁于一次火灾。 原来,在当时,我所在的单位虽然对教堂拥有使用权,但实际上,只安排了两个班组进入,上班的人数约二十余人,使用的是教堂附属平房,而教堂本身基本闲置未用,仅少数时间作为临时会议场。由于教堂长期闲置,到了文革后期,有几个住房特别困难的员工就搬了进去,企业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。客观地说,搬进去的员工确也情有可原,比如,其中有个越战退伍的员工,他的妻子是现役军人,所属部队远在千里之外,人家经过部队批准,请了婚假,千里迢迢来到成都,但领了结婚证却无房结婚,你说这事为难不为难,所以,企业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。但是,搬进教堂总归属于员工的个人行为,企业不承担提供生活条件的责任,也不对房屋进行管理和维修,所以到了后来,这幢建筑透风漏雨日益严重。更要紧的是,由于管理缺位,住户自拉电线,擅用电炉,进而引起了火灾。 事情是这样的:有一天,住在教堂的员工某,早上起来准备烧水,他插上电炉,电炉没反应,拉了拉电灯开关,电灯也没反应。“哎,又停电啰……”他都啷道,然后把电炉踹到柜子下面,拉上门就出去了。那知到了下午,电来了,未拔插头的电炉开始工作,先是把柜子底板烤燃,之后火焰窜上柜子,引燃其他家具,再接着又向门窗和地板蔓延,一时浓烟滚滚,火舌翻卷,整幢建筑面临严重威胁。幸好,在这紧急时刻,隔壁二医院的人员发现了火情(着火房间的窗户朝着二医院)于是大喊起来,他们有的报警,有的跑过来叫人,大家不分你我,一起奋力扑救,经过一阵紧张抢险,大火得到控制,等专业消防人员赶到,已经是有烟无火了。也算上帝保佑啊,要是再晚一二十分钟发现火情,这座教堂可能就化为灰烬了。 这次火灾之后,企业严令,教堂里一律不准使用电炉,照明灯泡(当时是白炽灯)不得超过四十瓦。之后,这类事情再未发生,一直到后来平安移交。 至于前面提到的“成都教案”,是发生在1895年5月的事情,在此案的影响下,当时四川各地掀起了一股砸教堂浪潮。事发后,列强向清政府提出强烈抗议,并派兵舰沿长江游弋示威。结果,在列强的要挟下,此案以陪银若干万两,六人被斩首,十七人被流放,包括四川总督在内的数十名官员被革职。 成都教案是成都近代史上的重要事件,李劼人先生的《死水微澜》,就是以此为背景创作的,此案让四圣祠和四圣祠教堂,成为当时成都家喻户晓的地方。 评论图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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