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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 望 母 亲
午饭后,回家看望母亲。
母亲老了。母亲自从进入耄耋之年,过了她八十岁的生日,衰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、越来越强烈。
母亲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,十多年前被车撞伤脊椎骨畸形愈合后,腰便驼了,到现在眼也花了,耳朵也几乎听不见了,给她打电话,我说东她听成西,讲了大半天,她也听不明白,和她面对面地讲话,外人听见犹如吵架。身体也是每况愈下,王小二过年——一年不如一年。尽管如此,她仍坚持趺坐练功,仍坚持锻炼身体,独自一人或在父亲的陪伴下,散步一、二公里。大概上了年纪的人,都显得特别固执和十分珍惜生命,有点伤风感冒,便忙不迭地吃药、打针,思想上顾虑重重,唯恐酿成大病。
母亲年青时吃了不少的苦。生于大革命失败的年代和七月流火的日子,似乎注定了母亲一生的坎坷和多难。
五十年代初,参加工作的母亲为了支援“西康建设”,和父辈们一同来到了一个贫穷落后的边远小县城。出生于地主家庭、在读初中时生病休学期间帮助父母料理家务,竟成了重大的历史问题,因而成为每次政治运动的重点批斗对象之一。
我出生没多久,便赶上了“大跃进”和“粮食关”。在“激情燃烧的岁月”,父母被派往不同的公社白攻夜战,大练钢铁,一个月难见一面,难回一次家,母亲不得不拖着年幼的我走村串户,超英赶美;在“三年自然灾害”里,父母又被抽调到县城最边远的公社开展防病工作,经常难得回家,母亲不得不将我托付给保姆。许多次,保姆得知母亲将从公社回来,便叫我大量喝水。母亲回家后,保姆便叫我撩起衣服:“让妈妈看看,阿幺的肚肚吃得好饱哦!”母亲得知真相后,搂着面黄肌瘦的我潸然泪下……。那时的母亲,既要忙工作,又要照顾孩子,辛劳可想而知!
文革期间,一次,母亲说话不小心得罪了公社的秘书,这个土皇帝勃然大怒,立刻召集所有机关单位人员会议,对母亲进行批斗,令母亲在会上作深刻检讨,一直将母亲折腾到晚上的十二点过钟才罢休。打这以后,母亲的变得谨小慎微,脸上鲜见笑容。
文革结束后,母亲的问题得到了落实。当母亲的许多同事未雨绸缪,纷纷想方设法从乡下调回工作环境更好、生活条件优越的县城时,母亲却不听规劝,固执己见,我行我素。
有一次,上级领导到我家看望母亲。一位分管人事的副局长,看上了家里的一束很漂亮的塑料花和我参加工作后,为母亲买的一座带日历的上海闹钟。事后,他向母亲暗示:只要把这两样东西送给他,就立即把母亲调到县城。然而,母亲却不为所动,毅然决然地予以拒绝。
母亲始终认为:“哪里都是工作,哪儿都一样”,一直坚持在乡下工作到退休。这也造成了母亲退休金领取不便、福利待遇差异过大的情况出现。20多年来,我们为此一直不停地向母亲单位的上级主管部门反映,要求解决,但至今难以如愿。看着母亲日渐衰老的面容和伛偻的腰身,心中五味俱全,百感交集。母亲总是付出太多,得到太少,该得到的也没得到,这让我也常为其鸣不平。
记得我刚走上工作岗位,母亲怕我上班迟到,影响工作,省吃俭用,并从微薄的工资中挪出钱来,为我买了块当时十分紧俏的上海120占的不锈钢手表。30多年过去,手表早已停摆,但我仍然珍藏着。
一次,母亲得知我要回家,忙碌半天,做了一桌饭菜。当我在电话中告诉母亲因事不能回家时,母亲却对我说“工作要紧,大事为重”。后来,听父亲讲,母亲为此闷闷不乐了一个晚上,饭菜也让他们吃了好几天。
每次回家,母亲皱纹密布的脸上,总是洋溢着孩子般的欢乐,她不停地向我絮叨,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我的生活、工作情况。尽管母亲听力太差,但我非常轻微的一声咳嗽,她却听得十分真切,忙不迭地找药,要我赶快服下。
我的每一次离去,母亲都变得恋恋不舍起来。走时,母亲总要起身相送,当我走出老远,回头看去,母亲仍在窗口伫立远望。那一刻,我终于明白了“孝敬父母要及早”之语的真谛。其实,做父母的并不图儿女对他们有多大的回报,并不图逢年过节给他们买多少东西和礼物,他们只希望儿女们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,一家人和和美美、团团圆圆。作为儿女,找点空闲,抽点时间,常回家看看,多陪陪他们,多和他们说说话,多关心关心他们,就是尽儿女的一份孝心,就是对父母的最好回报。
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 母爱难忘,母恩难报。生为人子,如果能做到:在平常的日子里,经常看望父母,让他们的每一天都是父亲节、母亲节,让他们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、快快乐乐,那就是儿女献给父母最好、最美的礼物!
二O一O年十月十四日 改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