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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散文]过去的岁月
过去的岁月
十六年前,我插队落户在一个边远的山区生产队。
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,最好的年景一个劳动日也只有一角六分。
队里在公房保管室的隔壁,用竹子和木板为我装了一厨一室,我便有了一个温暖的窝。衣着几近褴褛的山民,为我送来新鲜蔬菜;直爽的问候,洋溢着山里人的热情、真诚。
天高云淡时,我们用黄澄澄的玉米苞,将五斗背填满,插成山尖,从地里背回一个金色的秋天。晚上,全队的男女老少,聚在公房明晃晃的电灯下,围着玉米堆,摆着龙门阵,边撕边择。玉米撕光择净过完秤,公房里已鸦雀无声,社员们仔细地听会计挨家挨挨户地喊名分配,然后一家家背走一年的喜悦和来年的希望。
一天,上火地点油菜籽。秋老虎晒得人头昏脑胀,喉咙干得快冒烟,四周却找不到溪水山泉。山民们跪在清水茅坑边,用嘴吹开水面上翻滚的沙虫子,“咕噜咕噜”地喝,我也抵御不了诱惑,将手巾平铺水面,用嘴贴着痛饮。
腊月,是杀年猪的月份。每天傍晚收工回屋,总有山民前来,执意请我去“吃血汤”。这仅仅是吃一顿饭么!雪花飘飘的寒夜,我和守公房的山民,隔着板壁,躺在被窝,海阔天空地“冲壳子”,也常常为小事争得面红耳赤。
十多年过去,我时常怀念那片土地,思念纯朴的山里人。高橙汁的甜蜜,无法和清水茅坑水媲美;家里取暖的电炉,远不如改土工地的篝火暖人。忘不了,阴雨连绵的早晨点小春;忘不了,寒风刺骨的冬日挖板地;忘不了,乍暖还寒的春日打土巴;忘不了,打着火把,翻山越岭去看露天电影。我不怨时代留下的磨难,我不恨生不逢时,我不叹怀才不遇。那一段过去的最艰苦、最难忘的知青岁月,成为我人生旅途上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一九九三年六月十一日发表于《雅安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