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][纪实文学] 吃串串香记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吃 串 串 香 记
　　

   发生这事已经有些日子了，本想把它深埋在心底或彻底地遗忘，但却如鲠在喉，不吐不快。
　　出差归来，因事需办，蓉城逗留，巧逢朋友。事毕，已是暮色阑珊，华灯初放。
　　常言道：无事一身轻。来蓉一趟不易，不顺便逛逛天府广场、百货大楼、盐市口、人民商场，难免会留遗憾。当然，繁华而著名的青年路也是必逛的地方。逛得久了，走得累了，口里渴了，肚中饿了，我和朋友自然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，恢复体力，补充能源。
　　青年路服装铺子外的街檐边，一排排“串串香”摊摊，“一”字排开。每个摊子上，摆放着用细软竹签插着的一串串鲜嫩水灵的荤、素菜。小钢筋锅内，汤料沸腾着，牛油、花椒、红辣椒等调料漂浮其上，在浓烈的汤汁中翻滚，热气腾腾，香味扑鼻，令人馋涎欲滴，脚步停滞。这种“串串香”，是将洗静切好的肉食、蔬菜串在削好的竹签上，放入滚烫的汤中烫熟，然后在配好的油碟中蘸食。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“麻、辣、烫”。
　　“心有灵犀一点通。”我和朋友相视会心地一笑，不约而同地坐到了一张简易小桌旁。
　　“大哥，来来来，坐坐坐。吃点啥子？荤素二角，味道巴士得很。”摊主是一看上去满脸老实本份相、约二十出头、1.74㎝左右的瘦青年。见来了客人，热情地打着招呼。
　　“每样先来几串，吃完再说。”我和朋友馋虫涌动，有点迫不及待。
　　瘦青年忙碌起来，拿了些串串放入锅里。他的动作生硬而笨拙，令我们等得有点不耐烦。
　　此时，来了一少妇，“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，把客人都要撵跑完，你去整其它事，我来烫”。
　　少妇手脚利索，动作麻利，边配油碟，边烫串串。我们见烫得差不多，正要伸手去取时，她阻止了我们。
　　“大哥，我来我来，别弄脏了你们的手。你们就只管动嘴，我烫你们吃。吃完数签签，每串才两毛，便宜得很。”
　　说话中，少妇将烫好的一些串串取下，签签放在她面前，食物放入我们面前的瓷盘中。饥肠辘辘的我们，夹起食物，在油碟中蘸了蘸，连忙放进口中吞下肚，那味道简直堪比山珍海味，巴士惨了！
　　少妇很健谈，边烫串串边和我们摆龙门阵。她告诉我们，她是成都人，下岗后自谋职业，在前边摆了个串串摊摊。瘦青年是她的弟弟，在前面开了个服装店，生意好得很，关铺子后闲不住，也摆了个摊摊，才开张不久。我们忙于埋头苦干，听在耳里，支支吾吾地应答着。
　　渐渐地，锅里的串串越来越少，少妇面前堆的串串签多了、高了起来，看样子有四、五百根。
　　吃着吃着，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，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。朋友也放慢了吃的速度，目不转睛地盯着串串签发愣。
　　我终于反应过来，串串的签签有假。
　　“我们没吃好久，也没吃好多，咋个有这么多的签签？”
　　朋友恍然大悟，附和着说：“就是啊，我也在想，正想说”。
　　“大哥，你们咋能这样说呢！都是你们吃的啊！”少妇的神情变了变，瞬间恢复了正常。
　　“我们肯定没吃这么多，你的签签有问题。”朋友心直口快，声音高了起来，引得过客和旁边的摊主投来目光。
　　“那你们说没吃过，行了吧？不给钱都可以。”少妇彻底地变了脸。
　　“钱肯定要给，但你的签签不合适。少说也有好几百根，吃也要吃个时候。况且这么短的时间，我们根本吃不了！”朋友据理力争。
　　听见争吵，瘦青年赶过来。“你们看，我的签签又软又细，百十根也只有一点点。你们没吃，那是我们吃的啊？”接着，他对少妇说：“你去忙你的，这儿的事别管，有我”。
　　“我们是没吃这么多。我们说过，每样拿几串，对吧？我数了下，你的品种总共也只有10个，每样几串也不到100串。”我心平气和地说。
　　“我也给你们说过，每样多拿些。每种我都拿了一、二十串。”瘦青年分辨着。
　　“你好久给我们说过每样多拿些？哪个喊过你拿哪么多？”朋友愤怒地反驳、怒斥着。
　　“我说了的，是你们没听见。你们想给好多就给好多，不给都可以走。”瘦青年以退为进，软中带硬。
　　蓦然之间，想起了前些日子在《华西都市报》上看到的有些串串香摊主趁顾客不备，偷放签签的文章。没想到我们也遇上了。
　　遇上这样的事，我不想扩大事态，尽量地想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“那你数数”。
　　数了好一会，瘦青年才抬起头来，“478”。
　　“这么多！就按你说的，每种拿了一、二十串，也没有这么多啊？你硬是把我们当成外地人、乡巴佬烫嗦！”朋友吼了起来。
　　“反正是你们吃的，不给那么多钱，我看你们走得了路，随便你们。”瘦青年蛮不讲理，语露威胁。
　　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瘦青年，最初对他的一点好感，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。
　　我强忍怒火，“你不愿好好商量，那我们就只有报案，让有关部门来处理了”。
　　他的脸上闪过惊慌的神情，嘴上仍然强硬，“随便你报，那个来都不怕”。
　　此时12315已下班，我只好拨打110。接电话的是一位女警官，声音甜甜的。在得知原因、位置、门牌号后，让我们在原地等待，不要离开。
　　刚打完电话，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。“算了，算了，你们看给好多钱？给了走。”
　　“也就是100多根签签，最多30元”，我说。
　　朋友接过话，“30元都多了，最多给20元”。
　　“少一分都不行”，瘦青年嚷着，中年妇人瞪了他一眼。
　　“都有出门的时候，少赚点黑心钱。”朋友针锋相对。
　　“你不同意，那我们就等110来处理。他们咋处理，我们咋接受。”我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。
　　眼看争吵又要升级，旁边一女摊主对我说，“大哥，紧到闹起不安逸。娃娃不懂事，别听他的，他妈说了算。就按你说的给”。
　　我看了看中年妇人，她点了点头。我摸出钱，扔到桌上。
　　路上，朋友不解地问：“咋个要给他那么多的钱？你的身份可以利用嘛！”
　　“出门在外，安全第一，少惹事端，得饶人处且饶人，花钱免灾。职业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，用来吓人未必有效。况且，有时暴露身份还会起副作用，弄巧成拙。”我解释着。
　　“哎，要是没打通110，或者110又来不了，我们咋办？”朋友突然发问。
　　我笑了笑，“打不通，也要装着打通了的样子。反正通没通、对方说什么，他又不知道。110来不了，那就随机应变，灵活处理。虽说没吃那么多，但我们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她把签签放进去，最多也就是赊（蚀）财免灾吧！”
　　“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的，真鬼！我服你了！”朋友半赞扬，半戏谑。
　　“这不是狡猾，是智慧和艺术，也是被逼出来的经验。出门在外，有时不得不演演戏。”我头头是道，振振有词。
　　“不经一堑，不长一智。”人在江湖飘，哪有不挨刀。生在尘世，活在世间，每个人都难免有受骗上当、挨宰的时候。人们在经历了一次次被骗挨宰后，才渐渐地变得聪明起来。
　　唉，人哪！为了一点孔方兄，为了一点蝇头小利，就变得面目全非，六亲不认，太可怕了！真不明白：是我不适应这个社会、还是这个社会变化得太快？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OO七年十月九日——十月十日 稿
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OO七年十月十一日           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