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窗高卧一闲人
----明末清初峨眉山可闻禅师
葱姜园子/文

茅庐清净只幽深，景对晴峦数点新。
疏碧尝留穿月径，垂阳偏送隔墙春。
止居不过三间屋，坦率惟捐一点尘。
惭愧溪山无个事，虚窗高卧一闲人。
这首《峨眉早春》，是可闻禅师的一首七律诗，悟道修行，富含禅意。茅屋居于深谷，空灵而幽静，面对晴朗的青山，万物复苏，一片清新。颔联接着述说春的景色，白天，暖阳芬芳；夜间，月照山径。尤其是颈联一转，安居虽然为三间小屋，却坦率地抛弃一些俗尘。最妙的当是尾联的结句，难得溪山如净土，没有一点儿事，则为静也；自然是无忧的自在，即觉悟人。从中可以感觉到他的禅学。
可闻禅师(1631----1700年) 金陵太平当涂(今属安徽)人，生于明崇祯四年(1631年)，天资聪颖，幼具善根。10岁时，辞别父母去青山拜庆斋为师。崇祯十六年 (1643年)秋，随庆师护送普贤大士像至峨眉山供奉。尔后，在峨眉山礼贯之为师，更名海源，号可闻。与贯之禅师一起重修伏虎寺。“虎溪静衲，代有名者，今之绍衍宗乘，指南衲子者，惟可闻大师其人焉。”（《可闻禅师塔铭》）康熙二十年 (1681年)，贯之和尚圆寂，可闻从遗命，去成都昭觉寺参丈雪通醉和尚，故《巴蜀禅灯录》载可闻为南岳下三十六世临济宗丈雪通醉禅师法嗣。康熙三十九年(1700年)7月，可闻禅师示寂，世寿70，法腊60，偈曰：“七十年来，波波挈挈，推倒普贤，唤惺弥勒，正恁么时，天空海阔”。

一、供奉普贤 峨眉结缘
据《可闻禅师塔铭》（清王廷诏）载：
师金陵太平当涂赵氏子，父钦，母王氏，世笃清修，屡兆祥符。将诞之夕，母梦白莲花放，以语钦。钦曰：“莲花净洁，不被污淤泥，若生子，定不凡”，果生师，贺者听啼而知为英物。髫龄，天姿颖异，善根夙具。一日，白椿萱出家，颔之。辛已岁，送青山，礼庆斋，祝发披缁。癸未秋，因护送普贤大士香像，峨山供奉，斋众礼毕。甲申春，庆师甫事言旋，值世运沧桑，兵火流离，惟有遥望青山，而叹道阻耳。寓嘉阳金壁庵，未几，而庆师圆寂，塔师礼备，见是庵近市，朱紫混淆，难久居住，因知贯之和尚，住洪椿，阅三载，涵养纯粹，愿轮深广，通山耆旧，以大清定鼎，全川荡平，伏虎为登峰首刹，久委榛莽，请大师开建，接待遐迩缁素。但奈规模弘敞，幅员辽阔，筹量至再，欲得荷烦剧，相与有成，而难其人。师窃有志，愿殚心力，因礼为师，更名海源，号可闻，毅然预劳，董监院事。
可闻禅师，金陵太平当涂(今属安徽)人，俗姓赵。父钦，母王氏，将诞之夕，其母亲梦见白莲花盛开，便告之其父。父亲便说：“莲花净洁，不被污淤泥，若生子，定不凡”，果然生为男丁。来贺者听到其哭啼而知为英物。可闻少时聪颖过人，读书过目成诵，“天姿颖异，善根夙具。”然而，可闻禅师与峨眉山的结缘，有几个关键点：1、辛已岁（1641年），可闻10岁时，辞别父母去青山拜庆斋为师。这是缘之初，看似与峨眉山无关，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。2、癸未(1643)秋，随庆斋师护送普贤大士像至峨眉山供奉。这是结缘之过程，如果不拜庆斋为师，何来的护送？又何来的峨眉山？3、甲申(1644)春，护送普贤大士像完后，师徒想返回安徽，则因阻于兵火，“惟有遥望青山，而叹道阻耳。”只好寓居嘉阳金碧庵。更遗憾的事，不久，庆斋师圆寂。这下，年仅十多岁的可闻禅师要想回安徽，恐怕是一件不现实的事。4、在此期间，闻峨眉山贯之和尚誓愿重修伏虎寺，可闻禅师返回峨眉山，“师窃有志，愿殚心力，”礼贯之为师，更名海源，号可闻。

二、重修殿宇 塑造佛像
可闻禅师在重修殿宇中，首先要提的就是重修峨眉山规模最大的寺院----伏虎寺。
伏虎寺，晋时为一小庙，唐云安禅师重建。南宋绍兴间行僧心庵再建。僧士性建尊胜幢以镇虎患，仍名伏虎寺，一说寺后山状如伏虎而得名。又称虎溪禅林。后毁。清顺治八年（1651）贯之和尚偕徒可闻、寂玩、帷密重修，在原寺基础上重建寺庙，历经20载告成，名虎溪精舍。太史蒋超题书额“伏虎寺”。计有殿宇13重，为山中大刹。
对此，《可闻禅师塔铭》载：
寻当年基址，渐次开辟，朝昏竭蹶，鸠工庀材，继以规矩准绳。辛卯岁（1651），结茅屋，蔽风雨，庚子（1660）夏，修建绀殿琼楼，璀璨辉煌。塑大佛三尊，诸菩萨金像，皆庄严妙好。禅堂斋所，僧寮云水，厨库仓浴，桥亭山门，局次有序，积年告成，又于路旁竖立茶房，待行人饥餐渴饮。五十年来，而工始竣。……诚峨山丛林之大观，师苦心担荷之勋德也。
由此可见，辛卯岁（1651）贯之和尚结茅居之，渐图兴复，先是寺基逼山趾，庳隘不称，殿宇僧寮，尽委荆棘。可闻禅师“凿山数丈，拓其基，建大殿一区，表山冠林，翼以岑楼复阁，因地势高下，曲折深邃，随所扳跻，人游其上，如置身缥缈，万壑千峰，遥相拱揖。又辟寺左为藏经阁，募僧走江南，出瞿塘三峡，单舸往返万余里，得藏经置其上。又为长廊广庑，栖十方云水，单寮丈室，斋厨浴堂，清净庄严，为兹山所未有，真大欢喜休歇地也。”(《峨眉山伏虎寺碑记》清江皋) 庚子（1660）夏，可闻禅师帮助师父鸠工庀材，修建绀殿琼楼，并塑供大佛三尊及诸菩萨金像，庄严妙好，禅堂斋所，僧寮云水，厨库仓房，桥亭牌坊，井然有序。可闻禅师的徒弟寂玩和尚见购栋梁之艰难，发愿于寺之前后左右，按《法华经》一字一株，广栽杉楠柏树，名为“布金林”。“倏尔，树林阴翳，禽鸟和鸣，劲节万竿，凤集饮露矣。”难怪可闻禅师题《虎溪柏》一诗：老干棱棱出洞东，白云堆里郁茏苁。青枝常挂千岩色，绿叶频经万壑风。露滴明珠清湛湛，霞穿梵宇势雄雄。多情每隐晴霄月，归去来兮翠霭中。
经过贯之和尚、可闻禅师二十年的建设，伏虎寺成为了峨眉山梵刹之大观。对此，可闻禅师云，殚力于斯者，有三义焉。“一曰天启与缘，二曰人弘其愿，三曰地致其灵。”(《峨眉山伏虎寺碑记》)
康熙三十一年壬申(1692年)，师旋归故里，祭扫先茔，礼普陀，历名胜，仍返峨眉，遣弟子明宗赴吴越，募造弥勒大佛、阿弥陀佛、大悲菩萨诸佛像回寺。适大中丞于公重建成都北外古刹金绳庵，派人请师卓锡开发，言辞恳切。师住锡其间，风幡重展，德教愚蒙，气象为之一新。过二年，厌倦省会繁杂，退院归老虎溪，行前一丝一粟悉交常住。　
值得一提，可闻禅师除重建伏虎寺外，另外还重建了两座寺庙：
一是山麓的报国寺。顺治十一年(1654) ，可闻禅师迁建会宗堂。会宗堂取儒、释、道三教会于一堂，其牌位是佛教为普贤菩萨；道教是广成子，据说他是李老君的化身；儒教的代表是楚狂，楚狂名接舆。可闻禅师迁建会宗堂，改易牌位，只供奉普贤。康熙皇帝取佛经“四恩四报”中“报国主恩”之意，御题“报国寺”匾额，王藩手书。从此会宗堂改名报国寺，成为峨眉山一大名寺。
一是山巅的卧云庵。康熙初年，可闻禅师重建卧云庵，其法嗣照圆、照玉、照瑞和照元“负石运米二十年”，方告成功。照圆四人也被称为“卧云四友”，名重一时。寺建成后，康熙皇帝赐诗道：“何处问津梁，行行到上方。天香飘广殿，山气宿空廊。”算是褒奖。

三、诵读佛经 传续法流
可闻禅师一方面重视其寺宇的建设，另一方面也重视佛文化的建设。可闻禅师曾说：“今寺中所缺，惟全经一藏。”（《峨山伏虎寺藏经楼碑记》）
据《峨眉山伏虎寺碑记》载：“又辟寺左为藏经阁，募僧走江南，出瞿塘三峡，单舸往返万余里，得藏经置其上。”
康熙二十三年甲子，可闻禅师派门人与峨和尚到江浙募藏经，信众慕师高德，欢喜成就，数月之间印刷梵本大藏五千余卷迎归，禅师建藏经楼珍藏。据《可闻禅师塔铭》载：
嗣于甲子岁(1684)，走门人与峨，赴江浙募藏经，承命向往，言行真实，人无闲言，故立谈之顷，莫不欢喜成就。数月之间，印刷梵本大藏五千余卷，并方册全藏，二部载归。语云：“佛化有缘人，信不虚也。”续赖大参宪傅（时任四川分巡兵备道傅作楫），大参戎佟，捐竖崇楼，以贮经椟。
康熙二十年 (1681年)，贯之和尚圆寂，从遗命，去成都昭觉寺参丈雪通醉和尚，故《巴蜀禅灯录》载可闻为南岳下三十六世临济宗丈雪通醉禅师法嗣。据《可闻禅师塔铭》载：
参昭觉丈雪和尚，昭问：“何处来？”
师云：“峨眉。”
昭云：“来时龙门洞水满也未？”
师曰：“湛湛地。”
昭云：“是汝湛湛地？龙门湛湛地？”
师以坐具摵一摵云：“老老大大，作这个语话！”
昭留累月，征诘多番，乃书偈付嘱曰：“万岁池深系岸固，从来不许人轻掬。俄分一滴与愿王，遍界为霖洒甘露。”
可闻禅师临济正脉，慧日法流，禅衲踵至，客过留赠。并随机设教，随事而接引众生。“一见昭觉，水满龙门。以是夙缘，云集千人。苦心开法，妙舌婆心。直指人性，临济上乘。”（《可闻禅师塔铭》）其后，寂玩、与峨、照裕、灵枢等传续法流。
作为峨眉山著名的禅师，弘扬佛法，道化大行，受四众敬慕，常与僧俗名流有所交往。比如：编纂《峨眉山志》的太史蒋虎臣；拟写《峨眉山伏虎寺碑记》的四川学使江皋；为《峨眉山志》撰有序文的叙州知府何源浚等。据《可闻禅师塔铭》载：
壬子秋，幸逢华阳虎臣蒋太史，解组来峨，隐寺之萝峰庵，与师同梓里，有乳水之合。因得其旁搜搏采，纂辑成篇，付之剞劂，播传海内，师夙志遂矣。
康熙十一年 (1672)，蒋虎臣太史弃官来峨，带来编纂的《峨眉山志》稿，与师校订核实。蒋太史卒后，师苦心经营，终使志稿得以付梓印行，传于后世。禅师所撰《古德林赋》并序载于山志。
最后，以四川学使江皋《重游伏虎寺别可闻禅师》一诗作为结束语：
踏雪峨眉三月游，远公清啸虎溪幽。
天开一径盘深谷，花散千峰拥寺楼。
别后猿啼巴峡雨，重来枫落锦江秋。
将归更有名山约，欲过嘉阳一系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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