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 四川省成都市 2019-5-23 10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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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水井街(上) 在府河东岸,从东门大桥起,到九眼桥止,有一条繁忙的通衢,这条通衢由五条首尾相连的街道组成,即水津街、水井街、双槐树街、金泉街和星桥街,但习惯上,大家将其统称为水井街,或者说,广义的水井街包括这五条街道。 从东门大桥去水井街,过桥右拐,首先是水津街。进入水津街,街右第一家是理发店,然后是一家纸烟铺,接下来是多家住户,总体而言,水津街街右商铺较少,居家的占多。街右的房子靠府河,如果在东门大桥上看,其中有不少吊脚楼,我的一个同学就在其中一家。 水津街街左门店多一些,起首是一户洗染店,往下是药材厂,药材厂门面不大,但内部宽深,后院与芷街小学相接。过药材厂不远,是一家两开间的药铺,该药铺中西药兼售,还有坐堂医生。继续往前,在一个比较深门道里,座落着一个图书馆,这就是东城区图书馆。 出图书馆继续前行,是一家名叫“静居”的旅店。旅店的斜对面(即街右)有条巷子,此巷通府河,与上河坝街相连,巷子右侧是卖桐油石灰、酒麯、蜂窝煤盖等零碎物品的小店,此店不那么正规,说是“店”有点勉强;巷子左侧是棺材铺。再往前,街就拐弯了。 拐弯就是水井街,没几步就是望江川剧团。相比于水津街,水井街热闹许多,各种店铺和摊点较多(以下直至九眼桥,小店小铺甚多,记不胜记)。那时,望江川剧团是这一带重要的文娱场所,我曾多次在这里看川剧。望江川剧团对面是茶铺,往前几家,又有一家中药铺。继续前行,有个门面不起眼的院子,门口的小木牌上写着“川大宿舍”,据说这里住了好几位知名教授。过川大宿舍不远,有一家酿酒作坊,这就是后来名扬四方的“水井坊”。 过了水井街就是双槐树街。说是双槐树,其实街上的槐树远远不只两棵,直到现在,此街及相连的金泉街都有不少大槐树,而槐树下往往是门挨门的茶社、面馆、客栈、烧腊铺、日杂店、香油房、维修服务部等等,但多是小本经营。在这条街,占地最大的是一所中学,当年叫三十五中,现在叫七中育才学校。 接下来是金泉街。金泉街延续着双槐树的景象,各种小店铺比比皆是,其中有一家国营粮店较大。另外、金泉街还有一家卫生院(当时叫联合诊所),院里有位姓刘的医生,据说刘医生武功了得,解放前曾在青羊宫打过金章。 与金泉街相接的是星桥街。对于星桥街,印象较深的有星桥电影院、大埊春饭店和化工设计院。 星桥电影院无须多说,记得它,是因为看电影;记得化工设计院,是因为它那幢青砖办公楼很扯眼,在当时,那幢楼房是这条街最洋气的建筑,与周围老旧的木结构平房相比,犹如鹤立鸡群。 至于大埊春饭店,记得它却是因为它的招牌。大埊春饭店是水井街这一带最大的饭馆,门面为三个大开间,从它门前经过,每每抬头看它的招牌,不知道中间那个“埊”字该怎么唸,是什么意思,问了好多人都不晓得,后来,一位在此住家的同事告诉我,说此字唸“地”,其义也与“地”字相同。大埊春饭店背水面街,店后有石阶通府河。我曾在这里用餐,觉得其蒸菜还比较不错。 过了大埊春饭店,不远就是九眼桥,广义的水井街到此结束。现在,星桥街还剩一小段,化工设计院还在原处,而星桥电影院和大埊春却已作古。 评论图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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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水井街(下) 其实在不少人潜意识里,广义的水井街(水井街片区)还包括几条小街小巷,如黄伞巷、存古巷、孙家巷、上河坝、下河坝等。在这些小街小巷里,散布着或嘈杂或清雅的院落,洪志存先生就住在其中一个院落里。洪先生是省文史馆馆员,成都知名书法家,青羊宫大门上“青羊宫”三个镏金大字就是他的手笔。 说水井街,少不了要说水井坊:解放前,水井坊叫“全兴”烧坊(还有一说叫“福升全”烧坊),解放后该烧坊归入成都酒厂。那时,成都酒厂本部在牛王庙巷,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,成都酒厂不仅生产白酒,还生产果酒,当时我所在的学校搞勤工俭学,曾组织我们去酒厂剥桔子;而水井街的酿酒作坊,是成都酒厂的白酒车间,其出入口就在水井街街上,生产现场和街面只有一墙之隔,从那里经过,常见里面热气升腾,酒糟味扑面而来,但较之其他酿酒作坊,好像也并无特别之处。在当时,要说名气,恐怕比不过它所在的水井街。直到上世纪90年代,酒厂进行技术改造,在开挖天然气管道时,发现了古酒坊遗物,继而组织专业力量发掘,结果,一个包括酒窖、灶坑在内的古代酿酒遗址得以曝光。遗址出土了数百件明代以来的酒坊器具,在中国酿酒史上具有一定价值,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 现在,以该遗址为基础的“水井坊博物馆”已经建成开放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水井坊博物馆建成后,这个有五百多年连续酿酒历史的作坊并没有因此歇业,它还在继续奉献佳酿。就如博物馆工作人员所言,如此优质的酿酒资源,如果仅仅成为参观品,成为凝固的摆设,岂不浪费、岂不可惜?所以,现在我们去水井坊博物馆参观,不但可以从出土文物看酿酒历史,还可以在生产现场看酿酒过程,甚至,还可以品尝这个著名酒窖出产的原浆。由是博物馆本身,也成了一座“活的”博物馆。 眼下,水津街、水井街、双槐树街、金泉街和星桥街,名义上它们都存在,但水井坊已成为绝对的主角,一切改造都围绕着水井坊进行,林林总总的小店小铺消失了,忙忙碌碌的繁杂繁乱不见了,特别是靠府河那边的街面,已经基本没有住户,取而代之的是大段大段的青砖装饰街墙。还是原来的老街道吗?说它是,它确实是,说它不是,也确实不是,这就是继承与发展的统一吧。 评论图片 |
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暑袜街 所谓“暑袜”,其实就是线袜。在以前,国人一般穿用布袜,后来出现了线袜,由于线袜较薄,适合夏天穿用,所以又被称为暑袜。在清代,暑袜街一带多有卖袜子、蚊帐的商店,其中以夏天穿用的线袜最为有名,于是街也因此得名。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代,暑袜街的有名,已经不是暑袜,而是火爆的邮票市场。 暑袜街南接青石桥,北接冻青树,此街较长,分南北中三段,在解放前是成都城墙圈内知名的街道,尤其是署袜北街,成都人几乎无人不晓,据说,清末“大清银行成都分行”和“大清邮政成都分局”都设在此街。大清银行成都分行是否在此,这个问题尚无定论——因为还有资料说,大清银行成都分行的地址在“新街北头”——但大清邮政成都分局落座于此,这却毋庸置疑,现暑袜北街邮电局,就是大清邮政成都分局旧址。 大清邮政成都分局成立于清光绪二十七年(1901年)。分局成立之初,仅有员工3人,房屋为租用的民房,其开业之初,人们对邮政业务不甚了解,所以生意极为清淡,当时甚至有人“油邮”相混,以为邮政是经营油类物资的机构,于是常有前来买油卖油或是打探行情的。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情况逐渐改变,业务也逐渐增加。可就在业务蒸蒸日上之时,却于1932年和1933年两次失火,尤其是第二次火灾损失严重,全局房屋化为灰烬,不得已只好另建新房,这就是现在的暑袜北街邮电局。 现暑袜北街邮电局,由加拿大建筑师设计、中国建筑师监造,于1935年动工,1937年建成,此后一直使用至今,是成都知名的历史建筑之一,许多人对其印象深刻。 解放以后,暑袜北街一度成为成都乃至川西地区最大的邮品市场,其发源,仍是以邮政局为依托。开初,因为这里是总局,邮品较其他分支局齐全,所以前来光顾的爱好者较多,有些爱好者就在这里互换邮品,后来,有人见有利可图,于是摆摊设点,开始盈利性的收贩交易,慢慢的,这里聚集的集邮者和收贩者越来越多,最后成了大规模的邮品交易市场,记得有一段时间,这里每天像赶集一样热闹,摊点一直沿邮局摆到兴隆街,最旺盛的时候,街面上到处都是人堆堆人圈圈,交通甚至因之阻塞。我有一个侄辈,开初也是集邮爱好者,后来也来这里练摊,那知越玩越起劲,越玩越有胆,最后竟以此为业,玩到上海去了。不过,这个自发的邮品市场,现已被规范到其他地方,暑袜街已恢复了平静。 在暑袜街,除了邮电局,还有三处我有记忆:一是旗帜社,旗帜社坐落在暑袜街与提督街相交处,当年成都的旗帜类用品,如锦旗绶带等,大多出自这里;另一处是泰三堂药店,泰三堂药店门面宽高,一连好几个开间,店堂外的街檐明柱及铺板均为紫红色,店堂内设有鼓形青花瓷磴供顾客休息,这一摆设在成都中药店中绝无仅有,容易让人记识。在泰三堂的斜对面,有一家地段医院,但是记不起这家医院的名字了。 评论图片 |
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忠烈祠街 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,忠烈祠就是会府,会府就是旧货市场。 忠烈祠这个街名,是民国以后才有的,在此之前,成都人称此街为“会府街”。 会府这个称谓起于明代:那时,成都省府的文武官员,每逢重要日期要向皇帝行朝拜大礼,这个行朝拜大礼的地方叫“都会府”,简称会府,其所在的街道,亦以会府作为名称,在其周边,按方位还有会府东街、会府西街等。 到了清代,这里仍是官员们朝拜皇帝的地方,只是将“都会府”改为“万寿宫”,可老百姓还是叫会府。 进入民国,为纪念辛亥革命的牺牲者,会府被改作烈士纪念馆,易名为“忠烈祠”,忠烈祠街也因此而来,但会府这个称谓,仍在民间广泛使用。 之后,随着时光流转,会府先后又变成了机关、学校。但是在我的记忆里,会府只是旧货市场,这里人头攒动,闹闹穰穰,所卖旧货,从锡灯、铜壶,水烟袋到箱笼罩被,以后又与时俱进,出现了手表、留声机,自行车,再后来又有黑白电视机,收录两用机,洗衣机等等,几乎生活中的所有用品,在这里都有“相因”可淘。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,会府市场交易最兴旺的是“估衣”,估衣即旧衣,在当时是一宗大生意,包括春熙路、总府街、提督街这些地方,都有专门从事这项业务的估衣铺。 但是,会府交易庞杂,往来人员也庞杂,其中难免有藏垢纳污之事。我曾听我的同事说,他一个朋友的自行车丢了,去派出所报了案,可没过两天,失主居然在会府市场发现了这辆车,失主找到卖车贩子,要求退还,但车贩子死活不认,说是从别人那里正常收购的,两人闹得差点打起来。后来找到市场管委会,失主拿出购车发票和自行车“软牌照”,再查看车架钢印,全都合得上,而车贩子不能提供“正常收购”的任何手续,(当时二手自行车交易必须软硬牌照齐全)这一切都说明,此车来路不正,是赃车,管委会于是对车子暂作扣押,之后,失主持派出所的报案证明和居委会的旁证材料,顺利地取回了车子,一件失车案,最后以戏剧般的结尾收场。 说来运气不好,我和我的家庭也丢失过自行车,自从我听到这件事情,后来丢车,我就去会府转悠,希望发现丢失的车子,可我没那个运气,两次都一无所获,不得已,只好顺势把寻车变成了买车。后来听说,贼娃子在成都市区偷的车,一般很快就转到外州县去了,不会出现在会府市场,不知此说是真是假。 现在,忠烈祠街及其周边,仍有规模不等的、门类不同的旧货交易点,但“会府”这个称谓正在逐渐消失,而会府本身已被改做了餐馆。然而我认为,还是将其恢复为“忠烈祠”为好,因为辛亥革命的烈士,其历史作用彪炳史册,其丰功伟绩应当纪念。 评论图片 |
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椒子街(上) 椒子街已经不存在了。这里所说的椒子街,是并入均隆街之前的椒子街。 椒子街在东门大桥外,从东门大桥往牛王庙方向走,过东门大桥,左手第一个口子就是椒子街。 这是一个丁字口,三条相交的街道分别是天福街、芷泉街、椒子街。现在,我们就从这个丁字口进入椒子街,并沿路来一番左顾右盼吧: 椒子街街左,第一户是肉铺,肉铺隔壁是公厕,与公厕隔一间铺面,有一家连环书铺子,接下来是几家住户,然后是一家小旅店。 街右,起首是一家烟糖兼售的小店,然后隔几间铺面,有一家锅盔店,再过八九家住户是一家茶铺,茶铺面积较大,占三、四个开间,虽同样是街房,但里面有一方空坝。该茶铺后来成为“椒子街人民公社”某企业的生产场地,企业迁走后改为民居。当年的椒子街人民公社,所辖除了椒子街本身,还包括教场坝、点将台、均隆街、望平街、天福街、芷泉街、牛王庙等街道在内。 街左那边,过小旅店继续往前,走不多远,就到了“三多巷”巷口。所谓“三多”,即多子、多福、多寿。三多巷是一条冷清的巷子,巷子的前段是椒子街街房的侧壁,后段才有几戸以此巷为出口的住户,三多巷巷尾通府河,是附近小孩子下河游泳的要径。 过三多巷巷口,为一溜木结构楼房,楼房一楼一底,长约八、九个铺面,其中有两个铺面是煤店,附近居民在这里凭票买煤。所谓在这里买煤,是在这里开蜂窝煤提货票,开了票,用户要么自己去蜂窝煤厂拉煤,要么另外请人送货上门,那会儿,街道上有专门送蜂窝煤的人,不过,送煤只送到门口,煤不入室,更不上楼,直到改革开放以后,送煤服务才拓展到入室上楼。 其实在成都,家庭用煤的历史并不太久,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,绝大多数家庭还在烧柴,街上不时可见走街串巷的“柴担子”,甚至还有专门的劈柴人,劈柴人扛着斧头,一路走一路吆喝:“包花疙蔸柴……”疙蔸柴即树根、树节等较难劈的柴,“花”即“劈”的意思,成都人称“劈柴”为“花柴”。至于使用的灶具,当时有两种,一种是土灶,一种是行灶。土灶用砖土垒砌,较大,不可移动,行灶用泥木制作,较小,可移动。土灶一般请泥瓦匠上门砌造,行灶一般可在专业铺子购买。记得当时在老东门城墙边,即杨天鹏“天元堂”骨科诊所旁边,有一处叫“罈罐窑”的地方,那里就有人专门制作行灶出售。 椒子街煤店的对面,也即街右,是一个大院子,人称“薛家门斗”,薛家门斗是椒子街最大的居民院,大院里套着几个小院,其后门与教场坝相通。薛家门斗在椒子街的入口只占一间门面,看不出里面院落重重。 过薛家门斗不远,街对(街左)是启明电灯公司发电厂。启明电灯公司成立于1909年,是成都市第一家对外营业的商办电力企业,到新中国成立前夕,已是成都市最大的电力供应商。成都市用电始于上世纪初,可是直到六十年代,用电仍未普及,比如我就读的学校就无电,上音乐课的时候,老师播放示范唱片,使用的是手摇唱机,学校作息也以敲钟为号,直到1960年前后才安装了电铃。 在椒子街,启明公司的临街面除了大门,还有一段十来米长的围墙。整条椒子街,几乎全是铺板住房,唯有这里是一大段规整的墙面。大跃进时期,这段围墙成了鼓舞士气的阵地,那时盛行壁画,这段墙面也成了壁画墙,依稀记得,壁画的内容有两头毛驴拉一个大南瓜等。 启明公司的围墙结束即是“福德巷”。福德巷巷口有一间公厕,巷里有一家小企业,福德巷住户不多,早在改革开放以前,该巷就成了一条死巷子。 福德巷的对面(街右)是“围房巷”。以前的成都,凡叫巷子的地方,大多住户稀疏,巷道清静,如三多巷就是如此。但围房巷不一样,这里住户多且挨连紧密,一家挨一家全是居民,虽说门牌是街巷,其实与院子相似。围房巷的巷尾也与教场坝相通。 评论图片 |
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椒子街(下) 过围房巷而不入,转目左顾,一间连一间的铺板房突然留出了一垭缺口,缺口里坐落着椒子街小学。 走过椒子街小学,再往前大约十余户人家,又有一条小巷,这条小巷的入口段很窄,若两人相遇,相互必须侧身才能通过,但过了入口段,后面就宽了一些,这条巷子通府河,可现在我道不出此巷的名字,是没记住还是本来就没有名字?难说。 在这条窄巷的对面(街右),又是一个大院套小院的居民院,这个居民院的大门不正对街面,而是斜向均隆街方向,因而大院门口要比较宽一些。 斜门大院的左右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,左侧那排平房约八、九个门面,其最后两个门面是废品收购站。废品收购站的左壁,是通往教场坝和点将台的便道(现已改建为大道并命名为教场坝街)便道旁有一条从水碾河方向流来的小河,小河流到椒子街改为涵洞,从地下穿过椒子街汇入府河。废品收购站的对面(街左)是公厕——从踏进椒子街起,这已经是第三个公厕了。 说到这里,不禁有几句题外话:据资料介绍,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,成都有公厕五百余个(1943年),而当时成都的街巷也就五百余条,平均大致一街一厕。此后这方面的资料没有见到,但根据自己的切身感觉,在90年代以前,上街找个厕所不难。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,人口在成倍增加,城市在成倍扩展,公厕建设却没有同步跟上,如果按人头计算,可能还有所减少,以至于现在上街,找个公厕成了一件难事。 过废品收购站继续前行,约八、九个门面,街右是一条非巷非弄的通道,通道里有一个青砖小院,门口挂着“椒子街派出所”的牌子;而街左,即与派出所通道斜对的,是一家叫“天成针织厂”的企业。 在天成针织厂门口左顾,椒子街的尾端已在眼前,那里也是一排几间相连的平房,其最后一间,屋里屋外挂着各种草药,门面上有三个大号玻瓶,是分别用乌蛇、鹿鞭、枸杞泡制的药酒,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草药店。 过草药店,接着是一排规整的砖瓦房,这排房子是东城区政法系统(后来是锦江区党校)的用房,但这里已经属于均隆街了。 从以上可以看出,整条椒子街基本没有商铺。缺少商铺的街道一般都比较冷清,可椒子街反常,它并不冷清,尤其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,甚至一度比春熙路还热闹。 原来,在那个阶段,椒子街是成都市两个闻名遐迩自由市场之一,在当时物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,这里简直就是购物天堂,吸引着方圆几十上百里远的目光。这里不仅能买到各种农副产品,还能买到(或交换到)粮票、布票、肉票、酒票等在内的各种票证。在当时,一切物质都在计划管控之下,自由交易属于非法,票证交易更是违法,所以自由市场又被称为黑市。尽管是黑市,但这里仍然每天人流涌动,来这里的人,绝大多数都是来“找吃的”,在这条街上,我见过抓抢锅盔的饥汉,也见过倒毙街头的饿殍。后来,椒子街自由市场逐渐向均隆街那头发展,其末端甚至延续到东风路大桥。有道是,林子大了,什么样的鸟都有,这么大这么热闹的自由市场,难免引来几只坏鸟,据说当年有一个叫“小刀队”的盗窃团伙在这里活动,所以人们在逛自由市场的时候,时刻都得警惕自己的腰包。再后来,物质逐渐丰富,情况开始好转,椒子街自由市场渐趋冷淡,街面恢复平静,直到改革开放之后,经过彻底大拆大建,最终被并入了均隆街。 椒子街消亡多年了,但是最近这几年,它又不时被各种媒体提及,究其原因,无不与“交子”有关。交子又名“飞钱”,是纸币的鼻祖。据考证,世界上第一枚官方认可的纸币,于北宋时期(1023年)在成都发行。李劼人先生甚至认为,椒子街就是交子的具体诞生地,“椒子”是“交子”的讹音。 交子诞生于成都,但是否诞生于椒子街,在个问题,可能是钱币考古学的“哥德巴赫猜想”,我等凡人难插其嘴。对我来说,椒子街只是一条无数次经过,无数次交往,后来又无数次想起的街道,我对它的情感,并不因为它瞩目或平凡而改变、而增减。 然而奇怪的是,椒子街与均隆街相比,无论是街道历史、街道名气、街道长度,均隆街都不占优,可不知怎么,在旧城改造中,却偏偏是均隆街兼并了椒子街,为什么不是椒子街兼并均隆街呢,个中因由,我等凡人同样是难插其嘴的。 评论图片 |
本帖最后由 250-1 于 2019-5-28 16:52 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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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250-1 于 2019-5-28 16:51 编辑
前发水井街帖文中,“记忆中的水井街片区”图误,现更正重发,见上图。特此说明。 评论图片 |
《我所略知一二的成都街巷》 同仁路 在辛亥革命之前,同仁路叫西城根街,辛亥革命之后才更名为同仁路。 之所以更名,是因为在辛亥革命时,成都的八旗驻军向四川军政府和平缴械,之后编制撤销,人员遣散。为了解决卸装后八旗兵丁的生活,军政府为其支付了若干个月的薪饷,接着又在西城根街设办工厂,招收旗兵及家属就业,以解决其生计。新设办的工厂取名“同仁”,寓满汉一视同仁之义,其后,西城根街也因之更名为同仁路。 同仁路这一片,以前属于满城。满城也叫少城,为成都的城中之城,是清代八旗驻军的营地,也是旗兵家属居住的社区。满城的布局,以长顺街为主干,每旗官街一条,兵丁胡同若干,到清末,满城内有旗人家庭五千余户,人丁两万余口。辛亥革命之后,满城内的胡同改称街巷,如,兴仁胡同改为宽巷子,太平胡同改为窄巷子等。但是直到民国前期,满城仍然是成都城内“极为幽静的绿荫地区”。(李劼人语)其内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院落,环境非常清幽,以至当时市井上流传着“少城院子林木多,家家都有乌鸦窝”之说。 据李劼人先生考证,满蒙八旗入驻满城之时,每个官兵分得了“一甲地”的宅地。所谓“一甲地”,即一个“披甲人”分得的地,但“一甲地”的大小并不相同,而是按所属之旗及兵种,划分了若干等级,正黄旗、镶黄旗、正白旗为上三旗,镶白旗、正红旗、镶红旗为中三旗,正蓝旗、镶蓝旗为下二旗,其中马甲又优于步甲,如此一来,这“一甲地”的面积,就在五十至八十平方市丈之间浮动。按李劼人先生给出的这个数据,换算一下,每甲宅地,多的可达880平方米(合1.33亩),少的也有550平方米(合0.83亩),每个“披甲人”都有如此大的宅地,所以满城之内广庭深宅随处可见,清雅小院鳞次栉比,那就是必然的了。 但是到了清末,许多八旗子弟因为长期游手好闲,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以至求生乏术,再加辛亥革命之后,旗人失去了“皇族”的光环,特权不复存在,所以部分旗人日子艰难,只得靠变卖祖产维持生计,于是满城之内汉人渐多,满城也渐渐与大城相融。 现在,少城片区仍有多处老街老巷老院落,这其中,宽、窄巷子已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。眼下的同仁路,其最完整、最漂亮的清代建筑,是上世纪80年代从暑袜街等处迁建来的成都画院,画院门口的大银杏树,为此处原“支机石祠”遗物,为保护这几棵古树,在改造同仁路的时候,有关部门采取了特别的避让措施。 同仁路这个名字源于“同仁工厂”,这个厂的结局怎样呢?同仁工厂以线袜、毛巾等为产品,起初生意还不错,后因军阀混战,经营困难,最终厂垮地卖,只给老成都留下了一点淡淡的记忆。 同仁路是与宽、窄巷子相交的街道,在逛宽、窄巷子之余,不妨就近去成都画院看看,很不错的。 评论图片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