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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0 3198 来自 北京市 2019-2-16 12:52 | 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wlj1967 于 2019-2-17 06:35 编辑

       堰坎上是老家生产队的一个院子,离我老家院子最近,我们队在一条大冲的下部,堰坎上在生产队的三个院子中居中,在我们院子往冲的上面走,过一个小山坳就是堰坎上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和我们院子,都在大山脚下,但它与我们院子有很大的不同。我们院子前后都是坎子,地方比较狭小,四周竹林环绕,后面和旁边,是一大片的竹林。院子人家比较多,有8户,其中7户是我们一个家族的,另一户是外姓。院子中间建有一间家族的大堂屋,正中上方有神龛,门口还有长长的石梯。而堰坎上的地势则平坦宽敞,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水竹儿,北面则是一小片竹林,前面和南面都是水田。堰坎上只有4户人家,3户是亲弟兄,另一户是外姓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院子中间是一个大坝子。南边的坝子是三弟兄的家门口,北边则是另一家的门口,生产队保管室的晒坝。堰坎上门口是水田,最小的弟弟幺叔一家的墙脚下,就是田壁,田里不是波光粼粼,就是水稻的一片绿色或者金黄。堰坎上的后面,是一条比较大的路,从北边的竹林到南边的水井边、田边一直通到我们院子。堰坎上和我们院子,都有生产队的保管室。

       我们院子虽然有大队党支部书记二伯,但却没能像堰坎上一样,成为队里的中心。不仅是它的位置的原因,还因为生产队队长(兼大队主任,我们叫他王排长大大)的家在堰坎上,他在三弟兄中间是大哥。

       生产队的人们对堰坎上有很多的记忆,其中有不少是很美好的。院子的北边,在保管室与外姓闵家之间,是房子倒塌后的残墙,房子的中间是一个大水池,里面是半池废水,水面上长满了绿绿的浮萍。断墙下的池边,则存放着队里的氨水罐。那时还没有用化肥,给庄稼施肥用的是稀释了的氨水。可能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见过那玩意儿。氨水罐是陶罐,打开氨水罐盖子,就会散发出很重的刺鼻的气味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的生产队的大坝子,就像一个宽阔的舞台,阳光就是舞台的灯光。年轻的妇女在上面走过,从田边挑谷子回来的汉子们在上面走过。一个个健壮的身影,一张张亲切的笑脸,一声声银铃般的笑声,一句句的说笑,丰收的忙碌劳累和喜悦,在舞台上展示得淋漓尽致。舞台上,谷子在巧手下不断地变换造型,一会儿均匀地摊在地面上,金黄的稻谷铺满了保管室门口的石板坝子;一会儿又刮起埂子,让湿的地面被太阳晒干,然后又把埂子推平,如此反复数次,每次间隔几十分钟,从田里挑回来的水谷子就慢慢晒干了。如今,当年的那些年轻的身影,都变得越发成熟而丰盈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的大大家,是队里的“会议中心”。开会时,人们或坐在堂屋里,或坐在大门口。妇女们则一边听,一边忙手头的针线活,一心二用。在大大家开的会,最有意义的,是类似当年小岗村的包产会。当时,上面还没有改变农业政策的迹象,但大家都意识到是该改变了,就主动地悄悄地改,也都有倒霉的准备,当时开会商定的还不是包产到户,而是将生产队先分成三个组,先实行包产到组,再后来才是“包产到户”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门口有一棵梨子树,给人苍老的感觉。但堰坎上则似乎恰恰相反,发生了一些新事情。最先是在保管室旁边,队里做过粉条。先是把灶打好,上面放一口大锅,装上满满的一锅水,烧开。锅上面是一把平吊着的金属做成的瓢,瓢上面均匀分布着一些小眼子。人们把湿漉漉的条粉团放进瓢里,将手反过来用手背使劲拍打,粉条就从瓢上的一个个眼子里钻出来,下雨般地落入锅里,人们就用一双很长的筷子把它们捞起来,在坝子边的竹竿上晾晒,晾干就成了粉条。当然,在此之前,还要制淀粉,把红苕、白金芋切碎,磨粉,倒进一个四角吊着的大白布兜里,用力地摇,把淀粉从渣里分离出来。淀粉沉淀后,再从水里捞出来,放在晒钵里晾干准备做粉条或他用,这是最初的农产品深加工。农民收获很多的红苕,到了冬天天冷要烂不少,但农民却不怎么爱用它们来做粉或者粉条,也许是怕麻烦,或许是要用来喂猪。

       生产队最先使用打米机,就安装在堰坎上门口的空坝上。刚开始的时候,因为地面是泥地,大家都不愿意先打,还是王忠栋幺叔开了个头,他说:“我把自己的米糠用来铺地。” 然后大家就争相打米了。堰坎上大大家隔壁,还曾经住过一个知青。知青从县城来,姓刘,跟队长大大媳妇刘大大一个姓,因此,队长大大就跟他认了亲,当成亲戚来照顾。知青回城后,两家都还有来往。

        堰坎上北边的竹林,给了我童年的快乐。我小的时候,就经常帮父亲把耕牛牵到他犁田的田边。队里的牛圈在堰坎上北面不远处。我就骑在牛背上从那片竹林、堰坎上背后经过。堰坎上背后的路,被牛踩过后,下雨就更加泥泞难行了。堰坎上的西南角的田边,是一口石头砌成的水井,水清澈丰盈。井的旁边,是几棵高大的芭蕉,芭蕉叶碧绿宽大厚实,附近的人们过年过节,就要来割芭蕉叶包粑粑。

        堰坎上发生了一些故事。其中最动人的,是家族中的明大嫂,她在大哥不幸去世后,为了孩子,一个人一直没有改嫁,怕继父对孩子不好,让孩子吃苦,直到把孩子拉扯大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大大三弟兄中,最小的兄弟,一共有10个孩子。大大一直当生产队队长,总是想方设法照顾最小的兄弟一家,让他们占了生产队不少的便宜。他安排最小的兄弟到木桥沟水库建设工地干活,在队里记公分,去不去全年都是满勤,又安排最小兄弟的媳妇在队里猪场养猪。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这些便宜他们再也占不到了,于是,就怪当大哥的,以为是大哥在作怪,因此,就与大哥家形同水火,经常吵架甚至打架,闹得鸡犬不宁。

       当时,大大的大儿子在南京当兵。家里出现这种情况,大大不得已叫大儿子从部队提前退伍回家。没想到,大大的大儿子从部队回来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,他所在的连队,就全部转成了志愿兵,我的这个大哥就因此想不通,气疯了,不仅家里问题没有得到解决,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。后来,大哥的病医好了,但还时不时又犯。终于,有一次犯病了,他一头栽进水田里,没有人发现就淹死了。大嫂之后就一个人独自把孩子拉扯大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的一家外姓人,是个精明的汉子,不仅嘴巴会说,脑子也灵活,手很巧手艺不错。她最先是个石匠,后来又出去跑江湖当江湖医生。他老婆跟他相差很远,人长得不好看,也笨,头脑还有些问题。他们只有一个女儿。可是,他却不敢乱来,因为老婆的娘家他惹不起!不仅他老婆的姐姐、姐夫要给他上“政治课”,就是他老婆姐姐大的两个儿子,也时不时要“敲打”他一下。这样,他虽然在外跑江湖行医,但还没出什么大问题,但他一不小心,就在阴沟里翻船了。一次,在给邻近的一农户用电动机抽水时,他有事离开回自己家一会儿,没想到,就在那段时间,男主人去动设备不幸触电身亡,好在经过磋商,赔了一些钱,事情最后平息下来。

       堰坎上大大的幺兄弟有10个孩子,其中有8个女,2个儿子。2个儿子排行第八、第九。在两家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我的这个家族中的小兄弟,展现了他“不同于别人”的地方。

       这个小兄弟,在其姊妹中,排名第八,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只知道他的小名叫“方非”,大名叫什么就不知道了。小时候,他就鼻涕横流。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恶战中,大大家疲于应付,被搞得疲惫不堪,大的儿子去世,小的两个儿子的不少精力也耗在了里面,家里的致富发展自然就要受影响。而方非则显得有些超然物外,他不怎么介入里面,很早他就跑到宜宾去做起了卖小菜的生意,如今,他已经在宜宾买起了楼房,是队里少数几个冒尖儿户之一,也是一个闷声发大财的典型。

       如今的堰坎上,昔日的神韵失去不少,门口的水田变成了组里的水泥公路,亲水的格局,已经失去了门口最大的部分,只有南面和门口梨子树那块田还有水。院子门口田边那棵老梨树,还坚守在那里,迎来送往。而背后的一大片水竹儿,还一年年地茂盛碧绿。水绕院子的景象,只有在记忆中去寻找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王良炬   2019年2月16日   北京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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