峨眉山最长的楹联

峨眉山最长的楹联
——洪椿坪“双百字联”赏析
文/葱姜园子
峨眉山寺庙之楹联，内容丰富，意境深邃，风格独特而闻名于世。楹联以字数分类，有长联（百字以上）与短联（十字以内）之分，峨眉山最短的楹联为三字联，即报国寺七佛殿佛龛上的“一合相，两足尊。”古拙朴实，一语天然，可谓“短小隽永者”。而最长的楹联，则是悬挂于洪椿坪观音殿门上的“双百字联”，文辞溢彩，洋洋洒洒，气势雄阔，是一副自然山水与人文典故相结合的上乘楹联。联云：
峨眉画不成，且到洪椿，看四壁苍茫：莹然天池荫屋，泠然清音当门，悠然象岭飞霞，皎然龙溪溅雪；群峰森剑笏，长林曲径，分外幽深。许多古柏寒松，虯枝偃蹇；许多琪花瑶草，锦彩斑烂。客若来游，总宜放开眼孔，领略些晓雨润玉，夕阳灿金，晴烟铺绵，夜月舒练。
临济宗无恙，重提公案，数几个老辈：远哉宝掌住锡，卓哉绣头结茅，智哉楚山建院，奇哉德心咒泉；千众静安居，净业慧因，毕生精进。有时机锋棒喝，蔓语抛除；有时说法传经，蒲团参究。真空了悟，何尝障碍神通，才感化白犬衔书，青猿洗钵，野鸟念佛，修蛇应斋。
上世纪79年，峨眉山开始对外开放，恢复其各寺庙的楹联。“双百字联”因是长联，风格独特，自然为首选之列。并邀请天津著名书画家王超所书。遗憾的是：当时并不知道“双百字联”的作者是谁。正如《峨眉山楹联选集》一书（峨眉山文管所主编 西泠印社 1983年）中所载，只能为“清（佚名）”。1984年夏，洪椿坪维修寺庙，无意间从地下挖出了刻有“双百字联”的石碑，刀法刚健道劲，工艺精湛。最关键的是有落款：“什邡冯庆樾甲子（1924）季秋游此以百字联语纪胜”。对此，笔者专门拟写了题为“新发现的洪椿坪‘双百字’作者”一文（《峨眉文史》第一辑），揭开了作者之谜。使“双百字联”从文史到艺术都更加完美。冯庆樾（1875-1936),字萌青，四川什邡县人，曾任贵州仁怀县知事，成都佛学院文学教习。联文是他于1924年秋游览峨眉山时撰写的。

“双百字联”，一句话慨恬：上联描绘的是自然山水，即洪椿坪四周山林景色；下联记载的人是文典故，即与洪椿坪有关的高僧和传说。因楹联字数多，典故多，所以应进行分解，这样有利于欣赏。现就根据“双百字联”撰写手法，分其为三部分：引语、内容和结句。
上联的引语：“峨眉画不成，且到洪椿，看四壁苍茫：”即峨眉山风景是难以描绘的，到洪椿坪来，欣赏四周的苍茫景色。那么，“四壁苍茫”的景色有哪些？这便是上联内容所要回答的：寺后的天池峰，莹然杰立，秀色参天；寺前黑白二江，日夜流淌，清音不息；寺左象岭飞霞，夕阳灿金，晴烟铺锦；寺右龙溪深藏，山水奔腾，飞珠溅雪。还有群峰环抱，刀削般直，蔚为壮观。林荫山道，弯弯曲曲，清幽静雅。加之，数不清的古柏寒松交错盘绕，傲然挺立；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五彩斑烂，争芳斗艳。如此人间仙境，岂有不来之道理。于是乎，上联的结句言：“客若来游，总宜放开眼孔，领略些晓雨润玉，夕阳灿金，晴烟铺绵，夜月舒练。”这里讲述了：清晨的细雨，夕阳西下金光，晴空的烟云，以及月色下的山溪。其中，“晓雨润玉”是指“峨眉十景”之一的“洪椿晓雨”。其实，这"晓雨"，似雨非雨，如雾非雾。因为深壑密集，空气湿润，每当炎夏清晨，林中饱和的水气，经过凉夜冷却后，形成独特的濛濛细雾，如丝似缕，霏霏淅淅若雨状，因而得名。山水、寺庙、行人，一切都似飘忽在迷茫的境界中，呈现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朦胧美。如王维诗句：“山路元无雨，空翠人衣”（《山中》），用它来形容洪椿晓雨，那是最贴切不过了。

下联的引语：“临济宗无恙，重提公案，数几个老辈：”即临济宗传人依然，重温洪椿坪的历史，追溯几位卓有成效的老前辈。哪几位呢？这便是下联内容所要回答的：第一位是宝掌和尚，中印度人，隐居洪椿坪后的孤峰因此得名宝掌峰。何为“远哉”？一是时间上，魏晋时期；一是空间上，从印度到峨眉山来弘法。第二位是绣头和尚，因其头缠绣帕，人们呼之为绣头和尚。何为“卓哉”？结茅林中，独来独往，自耕自食，不交友朋，蛇鼠为邻，“真空了悟”神通无碍，得大自在，人称神僧。第三位是楚山禅师，修建千佛庵（洪椿坪前身），何为“智哉”？修建寺院，招徒授道，弘法度人，功德无量。第四位是德心禅师，从天池峰引山泉入寺。何为“奇哉”？以锡杖叩打寺后岩石，岩中竟涌出一股清泉，泽润众口。故有“锡杖泉”之传说。加之，众生安静居此，善趣妙行，往生净土之正因。有时用禅宗之机锋，或“德山棒、临济喝”之方法，以警自悟；有时说法讲经，静坐蒲团参禅究习。如此修行之净土，岂有不觉悟之道理。于是乎，下联的结句言：“真空了悟，何尝障碍神通，才感化白犬衔书，青猿洗钵，野鸟念佛，修蛇应斋。”只要彻悟佛理，没有任何东西可阻碍佛法神通，就连动物都有其灵性与佛性。如：白犬衔书，青猿洗钵，野鸟念佛，修蛇应斋等典故。其中，“白犬衔书，青猿洗钵，”出于《五灯会元·二》，与宝掌和尚有关。据载，宝掌和尚在浙江浦江县宝严寺时，与住持朗禅为好友，互通书信时，令寺中白犬衔送。每逢相聚，斋饮毕，有青猿洗碗涮钵。宝严寺壁上曾有人题字“白犬衔书至，青猿洗钵回。”而“野鸟念佛”，指山上的一种小鸟每逢佛光出现，则鸣“佛现了，佛现了”，俗称“佛现鸟”，佛教徒称为“普贤鸟”。最后“修蛇应斋”，是指绣头和尚，结茅林中，二十年之久，不交友朋，蛇鼠为邻，常以斋饭喂蛇。使蛇儿岗一带到处是长蛇，故有“修蛇应斋”之传说。
这幅长联，文词清逸，情景交融，意境缠绵，感人至深，如果把上联看成是一副山水画，则下联就是一首小史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