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年寺是慧持大师所创建吗？

万年寺是慧持大师所创建吗？
葱姜园子/文
万年寺，古称普贤寺，为峨眉山佛家三宝（佛、法、僧）之“法地”，即峨眉山历史最悠久的古刹之一。无论是清蒋超，还是民国印光的《峨眉山志》，都有记载：万年寺创建于晋，均未谈到创建者。不知从何时起，万年寺与慧持大师发生了关系。晋隆安三年（399），万年寺由慧持大师所创建，是峨眉山第一座正规的寺院，名为普贤寺，供奉普贤菩萨。并在万年寺巍峨宝殿内塑有慧持大师之塑像。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呢？
在讨论这一问题之前，先了解一下慧持大师。释慧持（337-412),东晋高僧释慧远之弟，俗姓贾，雁门楼烦（今山西省崞县东）人。他十四岁学读书，善文史、巧才制。十八岁出家，“与兄共伏事道安法师，遍学众经，游刃三藏”(《高僧传-慧持传》) 。太元三年（378),前秦苻坚攻陷襄阳，释道安分张徒众，慧持随兄慧远法师等南适荆州上明寺，后转江西庐山安顿下来。在庐山僧众中，慧持很突出，史载“庐山徒属莫匪英秀，往反三千，皆以持为称首” 。为五百罗汉第136位尊者。
慧持大师与峨眉山之所以发生其关系，是从他入蜀开始。据《高僧传-慧持传》卷六本传记载：“（慧持）闻成都地沃民丰，志往传化，兼欲观瞩峨眉，振锡岷岫。乃以晋隆安三年辞远入蜀。”也就是说，晋隆安三年（399),慧持辞别其兄慧远进入蜀地，开始他人生中长达十二年之久的弘法活动。好一句“观瞩峨眉”，总让人遐想。慧持入蜀弘法，其兄慧远苦留不止，叹云：“人生爱聚，汝独乐离，如何？”慧持则回答道：“若滞情爱聚者本不应出家，今既割欲求道，正以西方为期耳。”(《高僧传-慧持传》) 更有趣的是：慧持行至荆州时，又为刺史殷仲堪敬重礼待。时桓玄也在荆州，两人殷勤挽留，但慧持入蜀之心已坚，临去时致书桓玄云：“本欲栖病峨眉之岫，观化流沙之表，不能负其发足之怀，便束装首路。”又一句“本欲栖病峨眉之岫”，足以看出慧持大师对峨眉山的向往。
慧持大师入蜀后住成都龙渊精舍。“大弘佛法，井络四方，慕德成侣” (《高僧传-慧持传》) 。这主要归功于三方面：一是慧持良好的佛学素养。以义解知名，长于讲经。二是益州刺史毛璩对慧持的器重。因为有了毛璩这样大人物的支持，信众以能参慧持的法会而感到身价大增，故“有升持者，皆号登龙门” (《高僧传-慧持传》)之说。三是蜀地以慧岩、僧恭为代表的僧众对慧持的支持。当时，他们在蜀地已有相当的名望，但并没有排斥慧持，相反对他多加亲近，展现了四川僧众具有的开放胸襟。总之，正如唐代李华《润州天乡寺故大德云禅师碑》（《全唐文》）载：“僧会杨（扬）化于三吴，惠持演教于三蜀。震曜聋瞽，无代之法壤也。”充分说明慧持大师在蜀地弘扬佛教的历史贡献。
无论是“观瞩峨眉，振锡岷岫。”还是“本欲栖病峨眉之岫”，其实，都是慧持大师入蜀前的意愿。然而，大师是否上过峨眉山，早期史藉并无记录。惟有的一条与峨眉山有关系的信息，则是记载大师在峨眉山顶树中习禅入定的传说，俗称“树中入定”。 对此，南宋释普济所撰《五灯会元》卷六《徽宗皇帝》和释志磐所撰《佛祖统纪》卷四十六《法运通塞志》中均有记载: 北宋政和三年(1113年)，嘉州启奏，风雷折古树，树中有一修禅入定的高僧，须发被体，指爪绕身。皇帝下旨送至京城，使总持三藏法师击金磬出其定，问他是谁，他说自己是东晋慧远法师的弟弟慧持，游峨眉至此。又问他准备归于何处，他说陈留古树中。为此，宋徽宗皇帝还特意作了三首偈:
七百年来老古锥，定中消息许谁知。争如只履西归去，生死何劳木作皮。
藏山于泽亦藏身，天下无藏道可亲。寄语庄周休拟议，树中不是负趋人。
有情身不是无情，彼此人人定里身。会得菩提本无树，不须辛苦问卢能。
慧持大师“树中入定”的传说，应该说，在当时流传甚广。就连明代曹学佺所撰《蜀中广记》第八十一卷《高僧记川西道》中也有所记载。然而，传说毕竟是传说，它似乎并不能说明慧持大师上过峨眉山，更不能证明与万年寺有关。由于故事内容太过离奇，清代王士祯已指其“似是傅会，以神其事”（《 分甘余话》），为此，他还作了一首诗进行调侃：
树中入定僧，千年人不识。
如何去陈留，一往无消息。
既无大师之足迹，又无史藉记录，那么，又是如何与万年寺扯上了关系呢？原来根源于1991年版新编的《峨眉县志》。在其《宗教篇》中记载：
现有关于四川最早佛教史料的文字记载则是起于东晋，南朝梁，慧皎《高僧传》载，晋代高僧慧远之弟慧持和尚欲观瞻峨眉，振锡岷岫，乃以晋隆安三年(399年)辞远入蜀，受到蜀地刺史毛璩的热情接待。不久上峨眉山，择地建庵(址在今万年寺)，塑供普贤之像，取名普贤寺。是为山上笫一座比较正规的庙宇。
这一段文字里，最关键的一句是“不久上峨眉山，择地建庵(址在今万年寺)”。它成为了慧持大师创建普贤寺的重要依据。主观上讲，慧持大师入蜀前“观瞩峨眉，振锡岷岫。”入蜀后，得到了益州刺史毛璩的器重，又有当地僧众的诚心拥戴。要想在峨眉山修建一寺院，应该说，还是具备条件的。然而，遗憾的是：不得不对此话提出疑问，其依据、出处何史料？因为，目前，人们对慧持大师的了解，基本都出自于梁代释慧皎的《高僧传》和释宝唱的《名僧传》。在这两个《传》中，均未提到慧持大师上峨眉山，更谈不上创建普贤寺。如果说大师真修建普贤寺，理当有所记录。正如慧持大师所建多佛寺和高良寺。明《江西通志》记载：
多佛寺，在德化县仙居乡，晋慧持建，宋王梅溪有诗存壁勇，弄统复兴。
高良寺，在德化县白鹤乡，晋慧持建，明洪武间复建。
设想一下，东晋时如果慧持大师就在峨眉山建有佛寺，意义自然是非同一般。当时，峨眉山是道家之仙山，而非佛国之净土。人们多么希望慧远大师成为开辟普贤道场的祖师，成为峨眉山当之无愧的净土宗初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