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度 11|
清明,上坟去
文/阿伲
清明的雨总是来得那么准时,记忆里似乎年年如此,每次去青城山上坟,总是绵绵阴雨,更让人哀婉悲伤。难怪早有唐代诗人杜牧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”之千古绝唱。
父亲的坟紧挨着母亲,看上去他们像是合葬在一起,其实里面是双穴,按男左女右的传统风俗,安葬着父母的骨灰盒。母亲先于继父两年去世,在安葬母亲的时候,我突然多了个心眼,将母亲的墓地买成了双穴,先将母亲安葬,空着一个穴当然是留给父亲。其用意是为了免去他老人家的后顾之忧,因为父亲是继父,怕他担心母亲死后我就不照顾他了。但我一直不知道,我的这种做法实际是利于他还是害了他,因为母亲过世不到两年,父亲也很快过世,空着的那个穴自然是派上了用场。但我始终在回忆安葬母亲的那个场面,父亲曾亲眼目睹过那个为他早早准备下的墓穴,真不知父亲当时怎样想。
虽然这件买双穴的事,父亲曾多次给同事和邻居炫耀,说女儿会处世,想得周到,但我却至今耿耿于怀,总认为当初这事对他不利,亲眼目睹自己的葬身之地,是否意味着等待死亡呢。我现在才这样想。虽然父亲只是我的继父,但我仍希望他能活着。为穴的事我一直感到愧疚。
我6岁时随母亲跟了这个继父,当时他孤身一人,是糖厂的工人,我母亲是幼儿园的教师。家庭虽不富裕,但父母感情还好,我便在这个普通家庭里长大。记忆里,父亲从不曾打骂过我,只是幼年时期有一天放学回家,看见厂里几个孩子爬在地上,用铁钩从仓库的门缝里往外掏核桃,我也跟着爬了下去捡核桃。不想父亲下班遇上,用树枝条在我屁股上轻轻打了两下,我哭着闹着跑回家找母亲。母亲见我受了委屈,跟父亲大闹一架,从此父亲再也不曾动过我一根汗毛。
当时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,我一直在想着我的亲生父亲。还很小的时候,姨妈给我看过一张相片,那是我母亲跟我亲生父亲结婚时的全家合影。父亲是个军官,当时从援朝战争中回来同母亲结的婚。父亲胸前佩戴了好多荣誉勋章,帅极了。可是我刚看过那张相片的第二天,母亲就把相片撕了。那张珍贵的相片从此就一直藏在我心里,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去见自己体面、光荣的父亲。这种不健康的心态持续了很多年,直到走上工作岗位,我也未能摆脱家庭带给我的压抑。
随着岁月的流逝,我与继父的关系慢慢归于自然,特别是自己成家立业之后,亲身体味了人生的酸甜苦辣,才真正懂得人生最珍贵的是什么,生活中最需要的是什么。才真正感受到家庭亲人之间那种相互依存、相依为命的微妙情感。特别父母进入晚年,即使母亲去世后剩下继父,我依然待父如同待母,全力为父亲的肺癌晚期病四处求医,日夜守护于病床前。
父母双双去世,给我的打击是沉重的,从此再也享受不到父母对自己无私的呵护和疼爱,而自己更是时常为幼年时的无知冷淡父母感到内疚,为自己无能让他们生前享受一番好日子的光景而愧对父母。每次跪拜坟前,我总是长吁短叹:父母亲啊,要是你们还活着该多好。。。。。。
父母生前很清贫,他们去得太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