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者记忆
已有 1006 次阅读2008-5-28 12:48
医者记忆
三、三班家长 汤吉平
汶川大地震发生后,通过收音机得知成都红十字会开始接受捐物,我们一家便用电瓶车(两个)驮着4包(编织袋)衣物、雨衣和伞来到大慈寺旁的红十字会。
捐了物品,得知灾区特别需要医务人员。我告诉他们我是一名执业外科医师,领导让我马上签字去灾区一线。由于完全没准备,我就告诉他13号去,因为孩子需要安排一下。当时就和爱人、儿子杰元一起帮着搬救灾物资上大卡车。现场的气氛让人感动,每人的表情非常严肃,救灾如救火,二十多个人很快就把一车货装满了。印象最深的是杰元,象大人一样抢着干活,他妈妈和一个叔叔在车箱内堆货,杰元大包小包地抢着散装的雨衣、雨伞、食品、矿泉水、方便面、奶粉等物品,一直忙到把车装满。看到大人们忙碌的神情,他跑得很快,有时在大人手里接东西,大人们不给他,说:“太重了,到库房去拿你拿得动的。”有时他又跑到车箱前大叫:“妈妈快点,要掉到地上了!”有时是他妈妈弯腰下来接,有时是不认识的叔叔帮着接一下。旁边没参加装车的爷爷奶奶和和一起忙着的同志都在夸他:“好样的,能干,你是第一个小孩帮忙的。”
到最后大家都说可以了,不装了,就在这时,杰元索性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,硬扔进车箱里,他妈妈说“天还在下雨,杰元你穿什么?”杰元大叫:“我要捐,我要捐。”大家都有笑了。车很快开走了,我们骑车回家。
5.13日早上到成都红十字会报到,我是领队,随队人员有妻子张艺,一名成都市某医院医生(女),一人是宜宾汉旺山监狱的法医。我们四人上了成都志愿者的车,另有约20多人志愿者,多是大学生,不懂医术。出发不久,到了彭县县医院,人很多,医院四周到处都是医用账篷,县医院接待人员告诉我,医护人员都不缺,你们去中医院帮助那些灾区送来的受伤病人整理补褥和清理病房,我马上召集随来的志愿者,让他们分两组行动,并选了两个组长带队,然后很快让他们去了中医院。
我们四个医护人员随两辆120救护车去都江堰一线。约一个多小时,到达了都江堰抗震救灾总指挥中心,找到分管医务工作人员,工作人员写了一纸条,让我们去找西二街红十字红指挥中心李局长,我们四人找到了李局长,并要求去前线,李局长当即安排了向导医生,一个矮个小伙子,是都江堰中医院的医师,指挥中心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件工作服,上车出发去了最艰苦的地方------向蛾,李局长叮嘱我们要小心,注意安全,那里的尸体已经开如腐烂了。这时,我意识到此行任务很艰巨。李局又说:“去的路上可能会遇到有人请你们下来帮着抢险,你们可以先去目的地,我们有安排,那里更需要你们。”
果然,我们刚到大约是城中心路段的位置,就有人把我们车拦住,大叫:“医生,快去,快去!那里挖出来一个活的!”我从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官兵们正在挖掘车下面忙着,有一双脚在使劲摇晃着,其它身体部位被废墟埋着,我们正准备下车去帮忙,看到都江堰中医院的120车来了,司机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,我与向导用高音喇叭激动地向司机吼道:“快去!快去!”用手指着地堆废墟,“挖出个活的!”
我们继续前往蒲阳镇医院,沿路房屋倒塌,山体滑坡。我们的车到了,院长和几个医护人员告诉了我们他们医院的情况和急需物资,让我们快把消息带出去,医院整体房屋都不能用了,他们搭帐篷作了临时救助医护场所,条件很艰苦,工作人员都在坝子里,账篷里是医用品。我们对他们表示了同情和慰问,向导告诉文院长我们要去一线,还没有口罩,当时其它几个医生把自已的口罩都给了我们四个人,院长带队前往一线,向蛾(向峨乡有中学、小学、有街道和乡村各机构)地理位置很特殊,方园四五公里路远的山区学生在这里上学,向前不远就是虹口乡,前面翻过一座山头就是汶川地界,由于距离震中很近,所以向峨镇在这次地震中被夷为平地,人员伤亡财产损失很大。
到达向峨,文院长把我们介绍给了向峨医院的医生和院长(曾建),然后了解一会情况。约半小时,我们四人当时看到了那里的实际情况-----院长和向导要回去工作了,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下山,并告诉我们,他们走后就没车下山了,要等明天120车来了才能下山,山里没有通讯信号,下去有几十公里山路,夜间灾区有可能在余震,会出现飞石、山体滑坡,泥石流等险情,所以不能走路下山,就是说他们走了后我们几个就不可能下山了,我们四个人好不容易到达灾区一线了,都说没关系,我们在这里帮着做点什么吧!院长放心下山吧,我们到时会给你们报平安,麻烦院长给李局说一下,我们到达向峨一线了。
作了简单握手告别,他们走了,我们留下了。
开始工作:这里没有人安排谁做什么,拿着活就开始干。我简单地安排了一下,法医在医务台给群众发药,两个女性帮官兵消毒,发手套,我去帮曾医生处理尸体,工作到了深夜,我们随去的成都医生脚扭伤了,伤得利害,不能走动了,我给他处理了,法医和她清早坐120车下山去了,整个场地就剩下我和妻子张艺两人,还有都江堰医院的120,司机1个,护士1名。
我和曾医生负责处理尸体,工作到深夜,有空时说上几句话,但往往没说上几句就又有尸体挖出来了,一个,两个,三个......一直都很忙,第一个晚上地上的余震很强。天亮了,我们才发现所有人都一夜没有休息。早饭是方便面,开水是部队现场烧的,一口大锅,各自去舀水,这时才知道和我们一起的是炮兵旅、77115部队、77145部队。
30多岁的曾建(院长)的孩子四岁,已遇难,他却一直坚守一线,工作时不知妻子和家里人的情况,只知妻子活着(护士),同院医生称赞他,舍小家顾大家,每当谈到小孩子遇难时,他总是默默地流泪,转过头去或走到我前面两步远处,望着废墟-----
14日,国家防控中心和都江堰防控中心的人去各村组采水样,下午3点多才回来,我一个坚守全场,处理很多事务。
向峨场镇到处都有官兵拿着铁钎找寻生还者,拼全力拯救生还者,但找到的都是遇难者尸体。突然有两个兵跑过来说:“医生,医生,快去,那边有两个要处理(消毒、防臭)。”我与两个官兵跑着去的,一具尸体,面向地,看不清是谁,我把它翻过来,尸体已严重败坏,发着强烈的臭味,年龄大约70多岁,我还没处理完,已有几个妇女认出那是她们的父亲,颤粟地抽泣着,我与几个官兵一起把尸体用简单的棉絮包好,连包尸体的白布都没有,只有一双“老鞋”。老乡抬来一口用倒塌房子上弄来的木反钉的箱子,这时就是棺材了。我帮着把尸体放过去,还盖上盖子,又有几个官兵用担架抬来了个妇女尸体......
让我最震撼的还不是尸体的惨烈形象。挖出这个老人的地方,需要消毒,此处三面临墙,墙体已没有支点,如余震一动,很有可能倒塌下来,有位军官和几个士兵叫我动作快点,处理完了快点离开,我很危险,但官兵挖的时候肯定更危险,我很快可离开,他们挖掘工作可不是一会就可离开的。我震撼!这次灾情显现生命的脆弱,但人民军队发拨不怕牺牲、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,人性的光芒,子弟兵亲兄弟般的爱,给了灾区人民深深的同情况和慰问,这种爱充满力量,勇敢无畏。坚韧不拔。
时时都会听到一声又一声“幺儿啊、幺儿啊,你死的好惨啊”,人们有的哭着,用身体俯在包裹好的尸体上,轻轻拍打着;有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头,使劲摇晃着,有的跳着哭、颤栗着,悲痛万分,有的无哭声,只有那种要命的哽咽声,有的一声未发就昏过去了,有的抱着裹好的尸体不放手,哭泣着,男女老少都有,有的哭唤着孩子的乳名,排号,有的听不清楚哭唤的什么,在场的其他人,有的含泪转过头去,有的走动两步又停下,有的泪流满面去安慰熟人,我的眼泪也没有停止过。有时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悲伤的样子,又来一具、两具等待清理的遗体。
官兵从废墟中挖出来的人体,各种形态都有,头向下,脚朝上直立的,弯曲的……,大多尸体已严重破坏,手脚断了的,我给他放回去,这样方便认尸准确,重度损伤的不多,大多头被压变形,脸变形,有的眼球压出来了,有的脑浆被压出来了,有的头盖骨露出来了,有的嘴变形了。虽然惨不忍睹,但亲人们一个挨一个仔细地辨认着,我发给他们一双医用手套,按尸体每具两双,(其中有一个多小时,连手套都没有),我们只能为他们做这些了,有的很快认出自己的亲人,他们用手轻轻拂去孩子头发上的泥土,此时此刻尸体发着强烈的臭味,让人受不了,可他们失去孩子、亲人的痛苦,让这一切尸味都不存在了。一个女孩的尸体被送过来,约十六、七岁,头部变形已无法辨认,她父亲把整个尸体仔细的看,翻过去,又翻过来,约20分钟左右,我处理了两个遗体后,看到他还在辨认,走过去问他,他说:“衣服像,但裤子和鞋子不太像。”我说了句要仔细点,最后他让家人把他的衣服拉起来,看背,再看尸体的背部,我明白了,他在对背上的痣,最后得以确认,开始包裹尸体。曾院长也感动了,对我说:“很多孩子住校都换衣服裤子穿,这给认尸增加了难度,不好认。”
深夜了,只有我和曾建在处理尸体。不知过了多久,又挖到一个班的学生,一具、两具、三具,三个担架飞快地跑着(尸味太大、抬尸体的士兵不得不快速的跑着),我拿着药粉也在跑着,嘴里念叨着:这里、翻过来(指四人抬在手里的担架),这个是正面、不要翻、手抬。有时我也去帮士兵抬尸体。有时由于灯光暗,看不清,我就举手做手势,告诉士兵医生在这里,尸体朝这里抬。尸体太多了,我没来得及数数,只觉得没地方放了,索性指挥士兵把尸体向已放好的尸体之间放。放下去基本上都是尸挨着尸了,这样也给认尸群众带来不便,但没办法。
按当地风俗,死人都要盖着脸,有用纸、书或者废墟中拾块破层板盖尸的。我用一块不知盖了多少个尸体的红花布,刚盖上去,马上有人从尸体上拉开,当时我记得手都还没收回,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,小男孩告诉我:“一个尸体只能用一次,不能用别人用过的,家长会有意见。”多平凡的语言啊!
这个小男孩,是一个该校学生,幸存者之一,我和曾医生都有同一感言,说他长大以后有出息,不同常人:不寻常——那种镇定是我从来没见过的,帮着乡亲们辩尸认尸、包裹尸体、烧香、燃烛、放鞭炮,有家属带来死人用的衣鞋,帮着穿整,曾医生告诉我这个小孩从发生地震到现在已有两天两夜没休息,一直在这里忙着,我看他有时带着手套、有时没带手套,他好象不知道什么(传染病),有时又跑过来帮着登记死亡姓名。有时找我说他哪里发痒了,我给他消毒处理完,又去帮乡亲去了,我告诉他注意不要把自己感染了。
小男孩忙着,我也忙着,来不及问点他家里情况,也没问他是几年级几班的,只看到他穿着件卡克衣,半露着胸部,明显的没穿衬衣,一条长裤,一双凉鞋,很简朴。大约大深夜了,我在处理尸体是发现,他在不知放了多少具尸体的空位上,用一块很薄的层板垫着,睡在上面,我吃惊了,叫他起来,要感冒的。他说没关系,习惯了。我看了一下四周,等着从废墟中挖而没挖出的孩子的老乡还很多,大家分散为四个地方,围四个火堆。他们痛苦的心情可以理解,但这个小男孩的行为让我无法理解,这里的每个人,包括小男孩,没有一个人真的能睡下。我回到工作台,另一个一同值班的医生,一直没休息,这时才拉了块层板躺下,约10分钟,又起来了,无语地工作。
深夜,有个大约40岁左右的妇女,穿过警戒线,一头叩在我面前:“医生做个好事吧,我要四个口罩。”她用那无力的手抱着我的脚痛哭,看着无助、悲痛集于一体的她,我开始解我嘴上的口罩。这时,我旁边发电机组有个人打开车门,拿了一个塑料袋过来给我,我打开看了一下,正好四个,我给了她,说“我只能这样了。”我没流泪,可却忍不住了,扭过头去,望向夜空,天上有一个明月,月亮四周有乌云,乌云在月光下显得很黑暗,泪还是流下了,因为刚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——他们的尸体都是部队的棉絮或是废墟中干净的棉絮包裹的,有的是家里带来的白布包裹的,有几个老乡什么都没有,向我要棉絮,我问部队人员,他们没有了,用完了,老乡没说什么,走到尸体旁、走到废墟里找了一张棕垫,抖了两下泥土,就这样包上尸体,抬走了。一个个活泼的生命,就在这次灾难中消逝,连一点点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。
清理完学校所有的废墟,已经是16日了,我与妻子把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捐了,找到部队负责人,他不停地对我们说:“医生太辛苦了,太辛苦了!坐前面驾驶室,其它人坐后面车箱......”到了总指挥中心,报平安,汇报灾情,指挥中心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,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:“你们辛苦了,辛苦了!”然后安排我们回了成都。
回家后,消完毒洗了个澡,倒下就睡着了,不知睡了多久,张艺又要我起来,我当时确实太累了,头脑不清楚,只记得是这样一句话把我叫起了床------实小三一班杨科的妈妈是搞地质研究的,她们要去一线了解情况,你带他们去吧。为了灾区人民,我立马起来了,电话联系,坐上了他们的车前去向峨,随车带上相机,到战斗过的地方照了相片,然后回成都很晚了,由于考虑到卫生安全问题,我没同意和他们在外面吃饭,各自回家消毒休息。
次日和方老师联系上了,把孩子这段时间的生活学习全交给了她。方老师知道了情况,不辞辛苦地陪我们从市中心去了金沙,接到中医学院高教授(化学),返回成都红十字会。为了社会的安定,老师坚守工作岗位,维持后方的稳定比去一线更重要,任务更艰巨,因为老师们冒着余震可能带来的生命危险,保护着孩子们上课,消除孩子的震后恐惧感,从而稳定整个社会的千家万户。
到红十字会后,方老师把她车上所有的药品、口罩、手套都给了我们,此时的心情无法言喻。下车后,我们简单地说了几句告别语:注意安全,平安回来。各自出发了。
我们与北京红十字会人员组织了一个去汶川的救援队,随车有药品,食品,两个帐篷等少量物资,备着自用,此行有三辆越野车,因为去汶川的路险山多,车内有医护人员两人,抢险员两人,特警两人,其余人员均是消毒专家。
过了绵阳,在车灯照着能见公里两侧,到处都可见巨大的滚石,估计是部队把它们排开的,泥石流、山体滑坡随处可见。我用相机在车内向外照,几次都失败,照下的也不清楚,由于风大、雨大、相机无法伸出去拍照。
离北川县城一公里处,我们遇上了6.0级余震,当时我们的车还在前进,天下着大雨,刮着大风,突然我和驾驶员透过挡风玻璃发现天边出现了一道很蓝很蓝的光,形状极像闪电,但不像闪电那样一下就消失了,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有点美,蓝光慢慢散开,然后消失在黑暗中。司机说:“有大地震要来,有十二秒逃生的机会。”他通过对讲机叫随队车注意安全,停下来。几秒钟后,余震果然来了,那种感觉很强(第二天才知道我们当时的位置就是发生这次余震的震中)。雨还是很大,风也很大,我们不知是什么地方,前方有部队车队,很明显,我们断路了。下车,风大得让人站立不稳,士兵在大风大雨中拉帐篷,看样子刚停下来,我和一位上校拉了几句,知道他们刚从前面不远处退回这个开阔地,前面刚抢修通的道路又被泥石流、飞石堵死了,无法前进,而且很危险。
我们停下车,看有没有机会等官兵把路修好,再前往汶川,过了约十几分钟,北京领队让我们返回成都,因为太危险了(因风太大、雨太大、照相机都是用手挡着镜头,照出来不太清楚)。
原路返回约5分钟车程,看见几十个老乡在大风大雨中走来走去,我们停下车,我听见一个老人(约70多岁)喊着:“咋个得了哦!咋过哦!”我看见有十来个老乡们用竹子、旧木材搭的帐篷,上面盖着花胶布,风一吹,胶布像风筝一样飞了起来,下面已被大雨淋湿,有几个搭得好一点的,棉絮没打湿。没有征求大家同意,我把我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----2个自用帐篷和一些食品、药品。前面车上的同行也把雨衣拿了一部分,交给队长(老乡说他是生产队长),让队长发给大家,我在夜里看了一遍,这一群大多是中年人,男女都有,也有老年人,没有孩子,估计他们是未来得及转移的群众。
继续返回约20分钟路段,看见一辆泸洲120的车停在路边,我们靠近停下车——原来因为夜间余震强,加上风大雨大,太危险,他们车上装满了灾民,故停在这个开阔地等机会,我们问了情况,知道他们缺水和食品,因为是转移灾民,车上无法供给物资。我们把一件水和部分食品分给他们,保证坚持到天亮是没问题,他们告诉我们不要走了,怕有山体滑坡,他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,握手告别,大家继续前进。
回到绵阳,转折去汉旺某小乡村临时医疗点,那里缺少药品,我们把剩下的药品和物资全送去。没有人关注时间,都只想为灾区人民做点有意义的事。接待我们的是四个妇女和一位男同志,男同志开着收单,四个妇女穿着普通衣服,看不出是不是医护人员,他们把药品等放入标有红十字的帐篷里后,互相搀扶着,流着泪。有位年长的抽泣着说:“他们比我们亲人还亲,他们就是我们的亲人。”
由于去不了汶川,返回成都要向红十字汇报。我接通电话,电话里传来一个男领导的声音“要注意安全,出去的都要安全回来。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,但这次的声音显得很担心,并告诉我不要去汉旺,那里的灾民准备重建家园,但看起来好象不行,军人也在向外撤,我没有回答,说完便关机。卸完物资,我问司机去汉旺还有多远,司机说还有2-3公里,(司机也想去看一下),我决定去汉旺,向大家说:“关好车窗,戴好口罩,去汉旺看看有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”
到了汉旺,到处是倒塌的房屋,被摧毁了的厂房,街上有2人在安装自来水管,与电话里说的不一样,我们转了一大圈,了解了一下物资中心的情况,然后返回成都,此时天亮了,看看时间,早上7点。
在灾区一路走来,灾区的每个人可能都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,但前来认尸的人群中,有的要承受一下子失去几个亲人,甚至一二十个亲人的痛苦,这是难以想象的。面对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,我们都不由得感叹:这些人是幸存者,但也是数万人瞬间离世后的苦难承受者,他们需要何等的承受力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