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背上的我

      夜晚降临了，家家户户的窗前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，或许有某个迟归的人，就会寻着灯光找到回家的路。在我的记忆中，夜是漆黑的，伸手不见五指，微凉的空气中偶尔会传来急促的狗吠声，在黑的空间里有时会出现一两束微弱的光，那是些走在田埂上的人们。这么多年，这幅漆黑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，仿佛就是昨天我才从黑的空气中走来，仿佛那夜行的人一个不小心，就会滑下田埂，掉进稀泥和水的深沟里去……夜，是温暖的，也是神秘的，微微带着些凉气，和幼年时深远的回忆。

      山村里的夜，早早地就降临了，往往炊烟升起的时候，已经融在暮色四合里了，分不清你是你，我是我了。吃过了晚饭，突然听说邻村有电影放，大伙那个兴奋劲啊就甭提了，三朋两友，拖家带口的，拎着一个手电筒就出发了。到了的时候，电影往往已经开始了，而在我的记忆深处，最早看到的那部电影，就该是《渡江侦察记》了，还有就是《小兵张嘎》。到处弥漫着夜的烟雾，电影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光与影中模糊不清，什么都不存在了，只记得电影散场后，我已是昏昏欲睡了，这回去的路就不如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。也许是几十里山路吧，有的撑起了一支火把，有的举着一只手电，火把的余烟还在空中飘着，手电的微光还在朝前移动着，山里的夜在沸沸腾腾中逐渐安静了下来。快走到家的时候，大伙都走散了，各自回到简陋的家，放倒早已是疲惫不堪的身躯入睡了。而趴在父亲背上的我，才从刚才的梦中醒过来，恍惚中,房里的煤油灯在夜风中闪烁着，飘浮着，映在墙上的影子巨大而黝黑，象一只只鬼影朝我扑来，而父亲的后背传递给我的温暖，让我感觉不到害怕与恐惧，只记得一切都是那么简陋，那么快乐，那么无穷，那么单纯的漆黑的深远的夜；一切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的……